【转载】梵天纪-原作者：椴树楹株【本文禁止二次转载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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梵天记（七十一修改版）
梵天纪（七十一修改版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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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已修改，与之前发的略有不同】

    杨戬咬紧牙关，顾不上思虑为何蛊毒突然再次发作，指尖顶住肚脐处，便要使出三昧真火。

    可是这一次，三昧真火失去了作用。

火焰灼烧着五脏六腑，皮肉溃烂破损的剧痛充斥整个腹腔，这一刻，杨戬实实在在体会到了什么叫肝肠寸断，什么叫痛不欲生。

三尖两刃戟不再横立身前，而是生生钉入地上，被当做手杖勉力支撑着身体，使他在剧烈腹痛中也不曾倒下，甚至不曾弯腰捧腹。啃咬肆虐越来越深、越来越甚，他干脆撤出三昧真火，让那些生命力极其顽强的蚩虫在他腹腔中密密匝匝繁衍，绵绵不绝啃噬。

在脏器被啃噬撕咬的剧痛中，他努力保持着灵台一点清明，无论在他肠脏里钻来钻去，还是绵延不绝的繁殖，虫蛊带来的翻搅胀痛硬邦邦地顶着肚脐处，以此为中心，血管也渐渐变成黑褐色，向四周凸显蔓延。

三尖两刃戟被攥得发烫，唇角也有鲜血蜿蜒而下。

可始终，杨戬是站着的。

在他身旁，玄苍也好不到哪里去，原本已经与他融合的定海珠，在巫祖的念诵中突然开始左突右撞地在他腹中闹起来，剥离、撞击、纠缠、撕裂，无一不带来尖刀细细凌迟的裂痛。

玄苍疼得捂紧肚子，鬓角额头全被汗水打湿。玄苍不是没有经受过撕心裂肺的腹痛，但是丹田内的定海珠突然如此冲撞翻搅，疼得他几乎站立不稳，他索性盘膝坐在地上，催动灵力，意图强行控制定海珠，可是，用血肉包裹压制定海珠，只能让这颗不断旋转撞击的神珠深深嵌入他小腹血肉，再裹挟着血肉相互磋磨，一簇一簇疼痛就这样在他丹田内炸裂开。

这种折磨，疼得他几乎伏在了地上，可不甘和恼羞成怒的嘶吼声从他喉间愤而倾出：“狸姬，这也是你安排的？你……你当真要取我性命吗？”

他粗声深深换了几口气：“若……若真如此，又何苦当日苦苦保我化生？或者，我只是供你驱使的利刃，替你，替你杀戮、设局？”

说到最后，他喘息更甚，可笑容却慢慢从嘴角蔓延至整个面庞，最后，他竟放声大笑，将压抑不住的痛呼统统置于笑声中，凄厉狂浪。

眼见三位高手皆被巫祖的密咒制住，英招等妖神抓住机会飞身而起，各自张扬起兵刃直杀上来。

凤徵等三人皆被密咒死死制住，除了杨戬身靠三尖两刃戟仍是站着，另外两人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
看着滚滚而来的神魔妖邪，玄苍脑海中冒出一个词：等死。

他长啸一声，竟有几分悲戚，当初将内丹置于落魂钟内，便不曾想到还有化生成龙之日，既已化生成龙，又得定海珠神力，便更不曾想到，今日会命丧此等无名无姓的小小妖孽之手。

他似乎已经听到了兵刃破风而来，切割肌肤的声音。

这一生，真是耻辱……

突然，身旁凤徵傲声长吟，猛然跃起，周身散发出一层妖冶猩红的奇异光芒。

他长身颀立，缓缓睁开双目，原本漆瞳变成燃烧一般的焰色，跳动着簇簇殷红。

“你们，都得死！”乾坤尺被他紧握在手，骤然向几个冲在前面的妖神划去。

尺光过处，肌肤割裂，颈骨切断，头颅咣啷啷滚到地上，眼神还是将要搏杀的激越神色。

凤徵以身挡在杨戬和玄苍前面，眉目之间不再有半分疼痛，冷然之中，全然一副傲骨铮铮的坚韧。

杨戬和玄苍皆顾不上忖度他究竟如何，拼尽一身功法趁着这丝空暇调整内息，企图控制蚩蛊以及定海珠，压抑腹痛。

而在凤徵身上，变化不过须臾之间。

就在这须臾之间，他身体的变化却是天翻地覆——驱动内息，自我斩断腹脏与元囊之间千丝万缕的牵系，血脉相断那刻，1数千年修行所得的深厚功法从元囊中喷薄而出，灌注全身。而那一小团原本粉嫩鲜活的血肉，瞬间萎靡干枯成灰白色，坠坠地萎缩在他小腹深处，再也没了丁点生机。

异物置于小腹，不是不疼，但是这种疼比起之前，已经可以暂时压抑。凤徵双目浸上血色，再不复从前超然物外、凝心秉性的淡然模样，挥动乾坤尺，杀戒大开。

“凤徵……”那声变了调的呼唤，来自于遥遥赶来的无当圣母。

曾经何等仙姿玉容、淡薄自持的女仙，这一声竟带了凄惶和悲戚。她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小徒儿，心中难掩悲凉，到底还是晚了一步，他竟然自毁功法，自断元囊。这代表，他此生修为就此止步，甚至，连如何活下去都成了问题。

    那一声呼唤音调大变，凤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，回首相望，果见真是无当圣母，在她身后，斗姆元君、黄天化、哪吒等人齐齐赶上前，随之而来的，还有一众各门各派的仙魔神妖，有青丘狐族、昆仑火凤、迦楼罗族等等。

神魔仙妖，已经划不清交战的那条边界在何处，周遭血涌肉翻，四海八荒如同一个巨大的斗兽场，身在其中的每一个都是殊死相搏。

凤徵见了师父，即刻跪倒便拜：“弟子恭迎师父法驾！——师父，据闻师尊颁下法旨，凡截教门人不得下山，您这是？”当年封神大战，截教死伤门徒无数，那斑斑血痕，凤徵仍然历历在目，如今这般天地浩劫，连无当圣母此等也违令下山，这是要连根斩断吗？

“凤徵，何为道，何为法，何为正，何为修行？”无当圣母郎朗一笑，“封神大战，不过是自己人争个眉高眼低，无甚意趣。可如今，是四海八荒的生死，不去邪求邪见，不去道外求道，不去法外求法，以苍生为大生，这才是修行的要义。若再不拼命，难道这四海八荒三界九族真的要让东皇都占了去不成？”

“就是！这分明是打上门来了，我等巫祖，在当年巫妖大战时不敌东皇而殒身寂灭，如今这新的十二巫祖，不过是给东皇犬吠示威的喽啰，我等怎会认他敬他？趁着这浩劫，不如便反了这天、改了这命，痛痛快快拼一把！”一位巫族长老嘶哑着声音怒吼道，“即是杀劫，那便，杀！”

看着源源不绝相继赶来的神魔仙妖，凤徵目光微微闪动，接着便又转身，于众人之前，面对妖神、巫祖。

巫祖法阵被扰，不得继续咒念，杨戬同玄苍缓过劲来，同时欺身而上，东皇太一集结的第一阵线，瞬间溃不成军。

杨戬一片道心推向汪洋，无名心火燃起，三尖两刃刀所过之处，血肉翻飞。

玄苍说不清心头是堵是怒是不解还是愤懑，唯将一腔莫名倾泻在杀招之上，神挡杀神，妖来灭妖。

卸去护佑众人的高压，凤徵却是战力不减，原本生就的清心淡漠早已消失，乾坤尺下，性命条条，哀嚎阵阵，看得杨戬玄苍都心头生寒，相互对视，却不知他究竟如何变成如此样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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梵天记（七十二）
梵天纪（七十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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卸去护佑众人的高压，凤徵却是战力不减，原本生就的清心淡漠早已消失，乾坤尺下，性命条条，哀嚎阵阵，看得杨戬玄苍都心头生寒，相互对视，却不知他究竟如何变成如此样子。

千里赶来，涌上战场的妖部、巫部、鬼部越来越多，眼看东皇太一结下的第一道展现开始溃塌，于云端看去，山间大地，累累尸骨，淙淙溪流，已被血染红。

那曾经的郁郁葱葱、物华天宝，那曾经的生机勃勃、别有洞天，此刻俱是化为一场修罗地狱，杀戮、嘶吼、血肉横飞、尸横遍野。

有了大批帮手，杨戬暂暂从厮杀中脱身出来，两指并做一排，朝眉心一划，神目豁然睁开，四下搜寻着狸姬。

那狸猫妖因伏羲汗水而得生，虽修行浅薄，但藏身、躲命的本是却是不差。

既然一切都因她而起，焉得不将她捉回阵前，对她对质。

杨戬耐下性子，举神目四望，忽然一袭玫色裙摆从神目余光内滑过，转瞬无踪。杨戬狠狠盯住那一片山坳，紧握三尖两刃戟长啸一挥，戟尖直指一点，啸天得到命令，狂吠着朝那处飞奔而去。

杨戬意味深长地扫了玄苍一眼，杀入敌军阵营中，左右刺挑、横杀，护紧了啸天。哪吒等人看见，也都赶上前来助阵。

终于，啸天神威大现，一口咬住狸姬小腿，将她扔在两军之间。

狸姬衣衫凌乱，发丝不整，一双眼眸变成琥珀色，流露着狠狠的恨意。

“狸姬，你自己看，今天这无边杀孽，俱是从你而起。——难道一只蜃龙，还配不上你？你究竟何故，要布下如此一局大棋，丛生毁天灭地之心？”杨戬扬手一掷，三尖两刃刀呼啸飞起，擦着狸姬的脸庞而过，紧紧钉在她面前，兀自嗡嗡震颤作响。

狸姬露出一个妖媚的邪笑，檀口轻启，声如吐珠：“等你到了我这地步，你会明白，只为能活下去，便需拼尽全身力气，今日之战，于你而言，是我翻云覆雨、纵横棋子，与我、与东皇而言，不过是为自己争取好好活下去的机会。”

说着，她琥珀色的瞳眸渐渐漫上一层湿润：“向你们这样，是神、是仙，是天下的得享者，是修行的隐世人，是这万事万物星月斗转的掌控者，是整个世界生死规则的制定者，又怎会明白我们所过的日子，怎会明白，我们是在怎样的暗黑污浊里蝇营狗苟，为苟且偷生而不得不无所不用其极。”

她冷笑一声，伸手缓缓挽着鬓间低垂的发丝：“既然都是这世间孕育的生灵，这有阳光、有星辰，有树、有花、有轮回的日子，何不可换我们来过一过？”

她的话，即便是身为盟友的新十二巫祖也听得一知半解，大半数匆匆赶来助阵的神魔仙妖更是不解这话从何说起。

狸姬被杨戬功法死死禁锢在地上，周身难以动弹，她只是高高仰起头，望着落魂谷的方向：“你看，那里好美啊，每天的晚霞是霭黛色的，朝霞却是暖橙色的，那里的河水真清啊，清得可以看到水底的鱼，可以照见天上的星。那棵棵大树，都极力伸展着枝叶，不断吐出新芽、抽出新枝。——树犹如此，为何我们就不行，就要被禁锢在归墟中不老不死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？”

她声音瞬间犀利，一双眼眸如淬了毒的冷箭，射向在场的每一个人。

“哼，一派胡言，为了一己之私，竟妄图撼动整个天地，你寿命不久，野心却是不小，且先随我滚进慑妖洞，待此事终了，再拿你问罪！”杨戬冷冷一瞥，借过哪吒的混天绫，当空掷去，想先捆了这只四海闹事的狸猫再说。

不料，混天绫刚起，便横空伸过一臂，将红绫缠了两缠，重新扔回给哪吒。

一个英姿飒踏的身躯严严实实挡在了狸姬身前。他衣袍一甩，将几欲化形的狸姬罩于衣角旁，足尖轻挑，三尖两刃戟拔地而起，被重新退回杨戬身畔。

“玄苍，事到如今，你还是要护着她？”杨戬大怒，冷笑讥讽道，“你忘了她对你也俱是杀招了吗？难道果真是蛇虫多情，连只猫妖都渡不过？”

玄苍冷冷抬起眼眸，两侧阵营俱扫了一遍，缓缓说：“这是我和她的私事，今日谁要捉拿狸姬，必先取玄苍性命！”

哪吒哈哈大笑，腕间的乾坤圈随即直扑他命门：“不过是条大蛇，还真以为我们没奈何吗？要你小命，只需顷刻。”

玄苍眼见乾坤圈当面砸来，脸色一沉，驱动落魂钟迎面生生撞去，只听当啷一声，乾坤圈和落魂钟重重相击，跌落地上。

正是这须臾之间的功夫，玄苍一手挽起狸姬的胳膊，身形纵跃，只两三腾挪，便不见了踪影。

哪吒见自己一击不中，早就跳起脚来呵骂，嚷嚷着就要追上去，其余一些修行深久的神妖也跃跃欲试，恨不得抓来狸姬千刀万剐。

唯杨戬回过头来，冷冷环视一周，眼底自有一抹威严，暂时压制住那些攒动——既然已经如此，不如就给玄苍一点时间，让他去解决这几百年相守相伴的缘法，去了孽缘，再论因果。

见周遭暂时安静下来，他赶到凤徵身边，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凤徵：“你还好吗？”

    再看凤徵，面色已经是雪一般惨白。他忽然死死按住小腹，顾不得乾坤尺胡乱掉在身边，也顾不得无当圣母投来问询担心的目光，只一双眸子透出惊恐绝望的目光。

“凤徵，你是受伤了吗？”杨戬一手抵在他背心，毫不吝啬地传输着功法。

“嗯……”凤徵身体骤然蜷起，唇边吐出一痕殷红，“别，我受不住……”

元囊已经与他血肉分离，此刻的他，如同一个盛满水的大缸，若不倾倒，只怕会先撑破自己，遑论杨戬还不明所以地输送内息给他。

    更何况，他小腹中还坠着一块灰败的死肉，吐不出、排不下，就那么坠在小腹深处，绞动、磋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