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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转载】梵天纪-原作者:椴树楹株【本文禁止二次转载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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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5-10-15 16:11:35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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梵天纪(一)
【努力实现日更两千字以上算不算太少】

       说起凤徵,他一个还未修成地仙的截教门徒,能在三界颇有名气,其一是他那极其出色的皮囊,眉目湛然明澈,用容姿昳丽、卓然出尘来形容毫不过分,其二便是他天赋极高的清奇根骨,乃是难得的修炼之才。

      于是,凤徵修行不久,便先后被截教、西方二圣好几位师父抢了去。千年下来,自是有所大成。

       凤徵修道,一向求个随性自在,有时心念忽至,便在人世山水间走上一遭,或三五年,或十几载,若心怀有悟,也会在他的缙云山闭门不出,日夜坐起枯禅。

      天陷出现之时,正好他在四海云游。

      天陷乃是大事,异象一出,三界震动,查找天陷原因、寻回定海珠补天成了仙界心头大事。

    凤徵虽然性情淡薄,少管身外之事,无奈天陷兹事体大,也不得不在云游路上多留心几分。

    那日傍晚,沥沥下起细雨,凤徵便随意寻了处山坡落脚,还未晚修,他便隐隐约约感觉到山坡那边死气沉沉。

    不是动物自然腐烂腐败的死,是万物生灵于天地间直接化为齑粉、从此再无生路的死气。

    凤徵掐指一算,原来是章尾山。

    “烛蛇化寂,能有如此威力?”凤徵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,“烛蛇是上古神兽,即便化寂,也该灵佑一方水土,怎会弄得章尾山死寂一片?“

    凤徵凝神微微合目,找出一道死气最盛处,一路向前查看起来。

   “丽水清,丽水碧,丽水洁我面兮,开新颜;丽水长,丽水湍,丽水濯我足兮,着新裳。新面新裳新嫁娘,丽水汤汤与君知……“

    瘴气与死气纠缠的山间迷雾里,居然传来一个女人的歌声,歌声婉转清丽,带着一点少女坦陈心事般的娇羞。

   凤徵在竹影摇曳中看到了那女子的衣角,立刻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,眉头轻轻皱起。

    是定海珠的一缕神力!虽然极轻极淡。

    那个女子,凤徵闭着眼睛都能看得出是只妖精,但是为何定海珠的神力不会将她击成齑粉,反而还以极其轻淡的一缕缠绕起身,护她助她。

    凤徵定了定神,再度看去,他确认这只妖的修为根本做不到这一点,那么,只可能是一个修为极高的人,硬抽出一缕神力,赐予她修炼护体之用。

    凤徵鲜少有表情的脸上微微动容,看不出是喜是怒。

    他不动声色地站在竹林深处,就那么站着,不发出一丁点声音,甚至连呼吸声都微弱了。

    他就站在那里,听那个少女从丽水清丽水长,唱到晚霞落了朝霞起,阿妹望着稷粟里。

    终于,那个少女动了,浑身挂着薄薄一层湿淋淋的白纱,往林木深处走去。

    凤徵面无表情,静静跟在后面,她急他也急,她缓他也缓,始终保持着三射之地。

    直到,他的衣服周身猛然燃起火焰,连同他心口那块护体玉玦也骤然发烫,甚至烫得那块皮肤迅速收缩了一下。

    凤徵一惊。要知道,以他的修为,地仙之中已经难逢敌手,何况前面只是一只根本没出手的狸猫小妖。

   他反手掐了个诀,轻轻往前一送,一团莹白的火花直至而去,又像是撞在什么东西上,倏然化成黑粉,在空中飘散。

    他微微颔首,不错,的确是落魂钟。

    原来章尾山落魂破的传言都是真的。

    现在的问题,就是要看一下,定海珠是否也藏在这个被烛龙血滋养得好不肥沃的山林里。

    凤徵捡了个高处,静静坐在山坡上,微微合目,关闭五感,用灵识探查着周围的一切。

    一天,两天……十二天,月圆夜。

    堪堪子时,北山坡便升腾起一团耀眼夺目的金光,那团金光好似披挂上阵的金甲斗士,腾空跃起直奔圆月而去。

    不多时,整个落魂破便被金光笼了起来,草木枝叶、山石栈道,都被勾上了一层金边。

    凤徵豁然睁开双目,望向月亮,不错,这就是定海珠。

    大梵天被吞,天上地下因为天陷乱作一团,甚至连人类之母女娲娘娘也似有感应,庙内香火不燃,不曾想是这妖仙夺了去在此修炼。

    凤徵一向温润好看的脸上露出一丝怒色,抬步就向北面走去。

   走了半盏茶的功夫,凤徵倏然收住脚步,落魂钟!

    他差点把这一杀器忘了。

    自封神大战遗落人间的落魂钟,乃是阐教至宝,他区区一位截教三代弟子,即便天分极高骨骼清奇,也是挡不住这宝物招摇的。

    这个夺宝之人能以落魂钟为护身罩,保他一干魑魅魍魉平安无事,还能生吞定海珠拿来修炼,可见修为已经不是一般的水平。

    若公平公正与他一战,似乎也没有胜算。凤徵在心里默默盘算着。

    要夺定海珠,必要先破落魂钟,要破落魂钟……

    凤徵想到一个人,那是个女子,一个连想到都要脸浅浅红一下的女子。

    他抬头看了一眼半空中的定海珠,衣襟一甩,转身匆匆而去。

    芜菁仙子常住紫芝崖,是截教在封神大战惨败之后留下的为数不多的一位二代弟子。

    她本是一枝葑草,日日听通天教主讲经,修得人形,替通天教主看管紫芝崖。

    千年来,她一直保持着草木秉性,连说话做事都是温温柔柔的。

    只是这次凤徵实在温柔不得,见面连杯茶都没接,便提出要借她的紫绶仙衣。

    是的,唯有紫绶仙衣可以躲过落魂钟。

    当年封神大战时,殷洪在太极图中时曾以此护身,最终被炼化。

    残破的紫绶仙衣丝丝缕缕飘到她门口,被树枝挂住。她长日无事,便采集奇珍异草,修补好了紫绶仙衣。

    听闻是夺定海珠,芜菁想都没想便把紫绶仙衣捧了出来,并赠了他三枚固本培元的丹药,以备不时之需。

    恐迟则生变,凤徵谢过小师姑,立刻动身返回章尾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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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25-10-15 16:12:21 | 显示全部楼层
梵天纪(二)

    紫芝崖与章尾山一南一北,相去甚远,可凭凤徵的修为,从紫芝崖赶到落魂岭,不过半日光阴。

    赶路的同时,凤徵已经把两人直面对决的胜负比率反复推敲了数次,想在有烛龙血、落魂钟加持的地界擒妖蟒夺灵宝,而不伤珠,这委实有些困难。

    最好是有办法把这已经快要蛟化的黑蟒绑了,再把定海珠完好无损地还给二十四诸天。

    不知不觉,凤徵已经到了落魂岭。只是即便到了,却也不得不耐下性子,等下一个月圆。

    好在凤徵一向性子淡泊,冷静自持,随便找个山头一坐十几年都是常事,这回只是坐个十几天而已。

    月圆之夜,落魂岭南,草木簌簌作响,一条黑鳞巨蟒甩着尾巴迅速游移,向山顶爬去,并不时吐出暗红舌信,惊得山林间动物精怪避之不迭。

    不多时,那黑蟒盘身而卧,对月高昂头颅,定海珠绽着金光从巨蟒口中缓缓升起,向着月光的方向吸收精华。

    凤徵暗中皱眉,这巨蟒的修为比他预想的还要高些,这才几月功夫,定海珠已经与他有了丝丝缕缕的感应,若是被他强占个三年两年,这珠子就此认贼作主也非不可。

    来不及细细斟酌,凤徵扬手裹了紫绶仙衣,躲过落魂钟,念动口诀化似无物,趁黑蟒大肆吞吐之际,轻轻附身在定海珠上,随珠一起进到玄苍腹内。

    两个时辰后,玄苍吐纳修炼完毕,见自己修为日益精进,不禁豪气更盛。

    他正春风得意,便也不睡去,而是命小妖搬来美酒,与狸姬和众精怪畅饮起来。

    凤徵进到玄苍腹中,并未轻举妄动,而是轻轻挪移,盘膝坐在了他的丹田处。这里已经生出根须,与定海珠相连,灵力传递也不在话下。

    凤徵冷冷一笑,轻轻拔起一根经脉,紧紧握在手里,同时掐诀默念,周围一些小的根根须须在一团团莹碧色的光火下渐渐透明,最终化于无形。

    腹中传来些许不适,玄苍举着酒坛的手微微一顿,很快又恢复如常,擎着酒坛与狸姬以及众小妖们豪饮。

    直到日上三竿,洞府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一摊醉鬼。玄苍尽兴,也不管他们,带着三分醉意回到住处,倒头便睡。

    此刻的玄苍褪去外衣,只着一件纯黑色袍衫,松松系了根银色缎带,袖口衣摆处用暗纹绣了盘旋在云间的墨龙,大大的领口一直开到腰间,露出挺拔而饱满的胸肌,和平坦紧实的小腹。

    连凤徵看了,都不得不承认,若非他贪功好进野心太盛,已然叛离阐教根本,否则也当得起三界中有所名号的人物。

    眼见一根根拔断根须实在太慢,凤徵干脆右手一翻,化出一柄短刃,紧紧围住定海珠不断盘旋,刀刃过处,根须血脉触及即断。

    只是这定海珠被玄苍吞没已久,又被他以强大的自身修为吐纳修炼,竟与玄苍产生了某种感应,开始游离旋转,微微震动着躲避短刃。

    “嗯……”半醉半醒间,玄苍突然感到小腹一阵阵疼痛,他一手搭上痛处,揉了两把,翻了个身想继续睡。

    可不曾想,腹痛一阵阵愈发清晰起来。

    定海珠是至宝灵珠,为了躲避短刃的围剿,在玄苍小腹中左躲右闪横冲直撞地搅了起来,同时迅速蔓生出条条触手,往玄苍丹田扎去。

    “……”玄苍疼得彻底清醒过来,捂着肚子喘息着。

    他已然感知到是定海珠在腹中冲撞,但是自从吞下这颗珠子,它便与他气脉相通,所以他才能借吐纳灵珠加以修炼,像今日这般在肚中闹腾,却是从未有过。

    凤徵见定海珠挣扎得愈发厉害,甚至短刃已无法接近,只徒劳地在玄苍腹壁上划出道道血痕,惊诧之余不禁隐隐动了怒气。

    他双眸微眯,掐住右手食指指尖,向定海珠点去。

    刹那间,定海珠被一团雾气包裹,雾气越来越大,最后连短刃一并包裹了进去。

    “啊……”玄苍疼得捂紧肚子,额角碎发全被打湿。他从未经受过丹田内如此翻绞,一时之间竟也不知如何是好。

    他疼得双手捧腹咬牙坚持,却未曾察觉,小腹在一阵痛过一阵中慢慢胀起。

    等他感觉到皮肉越绷越紧,腰带勒得喘不过气时,丹田处已是凸起,撑得他坐卧不安。

    “肚子……呃……”玄苍被定海珠搅得胀痛难忍,一手扯去束带,翻身伏在榻上,辗转起来。

    他一手捧着肚子,忍着疼痛屏气凝神,催动灵力,意图强行控制定海珠。

    凤徵冷冷一笑,站起身来,一指直直指向定海珠,浑厚的法力与玄苍丹田处强大的灵力狠狠撞击在一起,雾气在轰然中迅速弥漫开来。

    “啊……”玄苍只觉腹中一阵搅拧,猛然胀大的小腹撕扯着皮肉再一次拉紧,将黑色衣袍撑得大开。

    玄苍个性何等狂傲不羁,即使已经腹痛到跌在榻上不住辗转喘息,仍然不肯屈服吐出定海珠。

    他只当肚子鼓胀是因这珠子不知应了什么天时地刻,在他腹中冲撞个不停,于是便强硬地使出护体灵力,紧紧箍住定海珠。

    可他却不曾想到,正是这一狠招,注定了他后面肠穿肚烂的惨剧。

    玄苍强行用灵力箍住定海珠,这颗神珠在他的压制下,如老蚌含珠般深深嵌入他小腹血肉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25-10-15 16:12:33 | 显示全部楼层
梵天纪(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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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  忍耐了半炷香的时间,玄苍感觉腹痛稍微缓了下来,只是腹胀还在继续,加上昨日放纵吃了那些酒肉,此刻更是胀*得小腹*浑圆,恶心欲呕。

       他一手扶着肚子,催动内力,想把昨日的饮食逼吐出来,可折腾了半天,硬是连一口气都没嗳出,恭房去了三次,也是全都无所排出。

       凤徵在他丹田内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折腾,直到他捧着肚子仰躺在榻上不住折腾,才轻轻抬手凌空画符,唤动雾气迅速扩散旋转起来。

       这团雾气看似与炊烟无异,但却是当年封神一战中,截教风吼阵内的先天之气凝聚而成,内藏风刃,催动时万刃齐攒,像千万把小刀一起发动,将紧紧贴在腹脏血肉上的定海珠点点削下一般。

       “呃啊……”玄苍只觉得一阵剧痛自小腹炸开,仿佛乱刀齐滚,疼得他在榻上翻滚起来。

       不消片刻,他已经疼得衣衫尽湿,原本还挂在腰侧的束带早就无影无踪,小腹*饱胀*浑圆,腹肌早已没了形状,上面一层薄汗,衬得肚腹莹润发亮。

       玄苍向来硬气,明明腹中已经疼得肝肠寸断,可他仍然咬紧牙关,不但不吐出定海珠,甚至死死揪住被褥,连呻*吟也决不滑出唇边。

        凤徵在他腹中,静静看着他在榻上辗转、挺*肚、踢腾,倒是对他的高傲刚硬多了一丝敬重。

       他甚至想,不如就此出腹,与他实打实对上几招,凭实力夺回定海珠。

       可是,看了看被玄苍用灵力紧紧嵌入丹田,已隐约有认主之兆的定海珠,凤徵踌躇半晌,还是放弃了单打独斗的想法。

        此番夺珠,手段虽有些不够正人君子,然定海珠已与二十四诸天俱为一体,一珠变,则苍生变。凤徵不敢拿自己所谓的“君子坦荡”来赌天地劫数。

       思虑至此,凤徵微微叹了口气,一指重重摁在玄苍丹田。

        玄苍丹田猛然收紧,使劲往外推挤着定海珠,风刃又起,狠狠切削着那里。

       立时间,他肚子疼得死去活来,一边大口喘息着,一边不住在榻上翻滚:“疼……肚子,哎呦。”

       他捧着肚子用力摁着,一会疼得蜷成一团唉声叹气抱腹翻滚,一会胀得仰躺在塌上使劲挺yao举腹,一会又双手捂在腹侧,催动灵力企图控制那颗让他痛不欲生的灵珠。

  一饮一啄,莫非前定。

    以玄苍的修为,即便已经腹痛得意识涣散,发现凤徵已入他腹也非难事。

    然而落魂岭偏偏有落魂钟相护,为了应付落魂钟,凤徵特意借来了紫绶仙衣,有了紫绶仙衣,玄苍便根本探查不到腹内异样,只当是定海珠犯了脾性闹个不停。

    玄苍双手捧着胀痛难耐的肚子,疼得忍无可忍,低声呻吟,一时欲呕欲泻,皆是白白折腾一番。

    仍在膨胀的小腹拉扯着肚皮撑开丝丝皮肉,胀得玄苍不住地挺腰举腹,企图缓解腹中胀痛。

    眼看着定海珠要被风刃从玄苍小腹血肉里抠出,凤徵凌空虚点,风刃渐渐缓了下来,最终停止。

    腹痛稍缓,玄苍筋疲力尽地伏在榻上,一手还捧着胀得浑圆的小腹,整个人都像是水里捞出来一般。

    “哎哟……哎哟……”玄苍紧紧皱着眉头,用极低的声音呻吟着。

     此刻风刃虽停,剧痛却不是立刻消失,此刻他小腹内已经是伤痕累累,疼痛仍然绵绵不绝,纠缠着他的肚肠。

       凤徵在关键时刻止住风刃,岂是想要高抬贵手放过玄苍,而是打算亲手夺珠,从根本上切断灵珠与黑蟒的相连气息,至于净化神珠送还二十四诸天,那便是出得蛇腹之后的事。

       白皙修长的四根手指堪堪触及玄苍腹壁,还未狠狠切下,忽然洞口山门响起铃声。

       那是狸姬身姿袅娜时手腕脚腕银铃摇晃作响的声音。

       凤徵略一迟疑,暂停强行剖珠。

       玄苍听闻,立刻强行咽下呻*吟,双手死死捂住肚腹挨住疼痛,勉强应声:“何事?”

       没有玄苍的许可,便是狸姬也不敢踏入他房间半步,只遥遥在石门前答话:“主人,我与你做了醒酒汤,连同一些吃食一并送来。时已过午,主人也该吃些东西。”

       “滚!”玄苍正肚子疼得难受,听见“吃食”二字更觉腹胀难耐,没好气地呵斥。

        狸姬跟随玄苍多年,向来受宠,一时不解他为何突然疾言厉色,心头漫上些许委屈,“主人……”

       “滚啊——”玄苍已经疼得有些忍受不住,不断变换着姿势使劲按揉肚腹,拼命抑制的叫痛声就快冲口而出。

       “主人,落云真人送来拜帖,叮嘱此为要事,一定要呈给主人。”狸姬收敛起情绪,柔声细语地禀报。

       落云真人?凤徵和玄苍俱是一怔。

       这个名字对于修道者而言并不陌生。

       落云真人本是阐教燃灯道人山门外遥遥听法的末等弟子。

       封神一战后,玉虚宫与碧游宫交恶,燃灯道人也与西方二圣一并离去,在极乐世界化身燃灯古佛。

       原本日日在灵鹫山元觉洞打坐的落云真人渐渐没了耐心,竟与碧游宫越走越近,大有改换门庭的意味。

       因此,三教之中,落云真人道法虽属末流,但身份却是颇为微妙。

      身为截教第三代弟子之首,凤徵心底不齿落云为人,并未与其有过来往。

      倒是玄苍与他同属阐教,虽非至交,倒也有几分交情。

      玄苍听狸姬口口声声要事、亲交,只得一手死死按住小腹,咬牙强忍胀痛应声:“他有何事?”

    “落云真人请主人至函谷洞一叙,说是事关……事关乾坤尺。”狸姬小心翼翼地答话。

      她原就是玄苍心腹,所以如此机密要事,倒也不曾避她。

     乾坤尺?
 楼主| 发表于 2025-10-15 16:13:39 | 显示全部楼层
梵天纪(四)

        乾坤尺?

        玄苍眉头一皱。

        他当然知道乾坤尺是当年燃灯道人六宝之一,但此宝闻者众、见者少,当年燃灯道人也不过用它打落截教赵公明,从此后再未现世。

       此时此刻,落云以此宝相约,委实难猜所为何事。

       “呃……”腹中一阵翻滚疼得玄苍不住辗转,他甚至清晰地感觉到定海珠正在往他腹脏中深深钻去,小腹又鼓了一鼓,胀大一圈。

       玄苍冷汗涔涔而下,坐卧难安中也顾不上什么落云什么乾坤尺。

       待要斥责狸姬让她滚蛋,却忽然在最后一丝清明中想到,定海珠原就是燃灯道人门下至宝,今时他吞珠修炼,虽隐秘至极,但难保落云真人不会有所感应。

   这突如其来的腹痛也难保不与落云有关,倘若果真是他从中作怪,此时便是去也得去,不去也得去。

        再看凤徵,听闻落云真人、函谷洞、乾坤尺等说辞,倒是默默收回手来,反而气定神闲地在玄苍丹田盘膝坐下。

        凤徵师承通天教主最不入世的弟子无当圣君,自然知道函谷洞、乾坤尺的玄妙。

        此时正值天陷,三教震动,落云在这一当口要见玄苍,到底意在定海珠,还是别有他想,倒真还难以估量。

        狸姬轻巧一句话,竟让凤徵和玄苍都不由自主思虑起来。

       “告……告诉来使,本座必去。……嗯……”一声呻吟被玄苍咬牙压在喉间,一手攀住的塌沿被硬生生掰成碎块。

        听到狸姬离去的银铃声,玄苍绷紧的神经才些微放松下来。

       即便凤徵已盘膝合目打坐,暂时不再强取定海珠,可玄苍腹内已是伤痕斑驳,此刻虽然肚腹不再继续鼓胀,可绞痛却仍绵绵不断。

       玄苍一手捂腹缓缓坐起,原本泛着凌厉金光的瞳底因为剧痛而水气弥漫,健硕劲瘦的腰腹间,小腹突兀地鼓出一个弧度,一道道汗水湿哒哒淌成一片。

       他定了定神,先是双手捧着小腹缓缓按揉,尽力调整着呼吸,接着双手一紧,腰间多出一条银光缎带,狠狠勒住肚腹,一圈圈缠绕起来。

        “啊……”他忍不住大口喘息着,冷汗顺着鬓角下颌成串流下,就连锁骨胸口也是濡湿一片。

        “胀……疼死了,哎呦……”他倒在榻上,一头黑发凌乱铺散开来,发根发梢俱已被汗水打湿。

     被缎带紧紧箍住的肚皮已勒成紫红色,玄苍疼得皱紧眉头,不住抱着肚子辗转翻滚,可双手力道却不减轻,直至把腰腹束成平时模样。

        此刻他小腹胀痛如要撕裂一般,搅得他俯身在榻上浑身发抖,大口喘着粗气。

       虽是脸色惨白阵阵喘息,可他面上依旧霸气十足,眉目之间肃杀狠厉之气丝毫无损,唇间咬出的一抹血红也更添魅惑妖气。

        待胀痛稍缓,苍玄勉强起身,换上一件乾墨色齐踝长衫,想了想,又将双手袖口束起,足上蹬起踏云靴。

       不过一个转身,一代神王黑发高束,昂昂眉宇间眼运精光,端正神色离洞府而去。

       玄苍一路身姿英挺,提弓移步风流飒踏,只此看去,绝让人想不到,此时此刻他肚腹之中仍胀痛欲裂,如刀绞般。

        函谷洞离落魂岭相去不远,相传曾是老子骑青牛出关时曾在此歇脚。

  这洞府隐匿在山路盘旋之间,若非有神识牵引,别说凡人,即便是一般修道者也寻它不着。

       来至洞口,玄苍感应到几道灵力气息具是不弱,便知洞内除了落云还有旁人,不由悄悄按了按肚腹,强行压制住定海珠的宝气,更加提起三份精神。

       果然,进洞一看,千姿百态的钟乳散发莹莹光芒,琼楼玉宇间,落云真人、真武玄祖、巨虬狼王、石骨圣母等具已落座,像是只等玄苍前来。

       玄苍森然一瞥,见来者不仅有阐截两教弟子,还有成精成魔的妖王,愈发不知落云合意,勉强颔首,也不等众人施礼,便兀自在贵宾处坐下来。

        与此同时,于玄苍腹中,凤徵微微睁开双目,开启灵识,关注着周围一切。

        对于玄苍的冷傲自高,落云道人不以为意,干笑着上前张罗,将众仙魔一一介绍后,又搜肠刮肚地各夸一番。

        玄苍拼力忍耐着肚腹的胀痛,也懒得听他废话,便长驱直入问:“你今日‘要事’,到底所为何事。”

       “别急。”落云道人嘻嘻一笑,”今日请众道友前来,实是一位高朋胸有大业,欲与众位共谋之。“

       话音刚落,从洞府深处走出一个身影。

       玄苍抬眸扫了一眼,心中一惊。

       见是这个身影,就连玄苍腹中的凤徵也是微微一愣,怎么会是他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25-10-15 16:13:46 | 显示全部楼层
梵天纪(五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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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只见从洞府深处缓缓走出一老者,身披彩衣,满头金毛,脸颊瘦削,眼凹嘴凸,一步三摇。

      在座石骨圣母已经惊呼出声:“九灵元圣!”

      老者略略抬眉,不悦地看了她一眼:”要叫元圣天尊!“

      天尊?凤徵微露不屑,他倒真当自己是个角色。

      玄苍略一踟蹰,虽不见礼,倒也让出了最为尊贵的位置。

       在座众人即便未曾见过,但也久闻九灵元圣大名。

       那元圣儿属太乙救苦天尊门下,也是一个久修得道的真灵,他喊一声,上通三圣,下彻九泉,收有下黄狮、狻猊、抟象狮、白泽、伏狸、猱狮、雪狮等七大弟子,门下徒子徒孙无数,等闲也便不伤生。

       只是不知,今时命落云道人将这些神魔鬼道集合在一起,所为何事。

       玄苍见众人意图貌似不在定海珠上,略略心定,然而禁不住腹中胀痛滚滚又起,紧紧缠住腰腹的缎带也勒得他喘息困难,他只得一手撑住石桌,另一手托起一坛酒,大口灌着,借酒力压制腹痛。

       那九灵元圣见众人皆已起身,只有这黑蟒大口吃酒,对他视而不见,不禁用鼻子冷哼一声:“无知小辈,今日我与你们相见,意在图谋要事,暂且不与你计较。”

       九灵元圣在落云道人大献殷勤中款款落座,看也不看众人,只是端起面前的香茗慢慢吃茶。

       众人不解其意,也都不曾轻易答 话,只看着落云真人。

       落云尴尬一笑,说道:“今日在座众位,皆是有所修为,应该对乾坤尺并不陌生,这尺当年击落截教赵公明后,便不知去向。所以这尺有何玄妙,等闲者也未曾知。”

        他扫了众人一眼:“贫道也是经天尊点拨方知,东极妙言宫有记载,当年万物之母女娲娘娘补天之时,曾以此尺度量四海八荒,又以此尺点量万物,其中妙法,玄之又玄,实在是三教宝中至宝。”

      “前番二十四诸天丢失一颗定海珠,造成天陷,此尺受神力感召,竟在十洲三岛紫极阁重现,今日天尊召集诸位,共谋夺尺之计。”

        九灵元圣缓缓点头,开口道:“乾坤尺之妙,超乎所想。想我道门,封神一战后,竟以‘被毛戴角、湿生化卵’为由,沦为坐骑,供人驱使奴役。此番若各位联手,夺得乾坤尺,我等亦可摆开阵势,与那些仙家尊者一战,摆脱奴役驱使,重振我等雄风。”

        石骨圣母面露喜色:“乾坤尺当真如此神奇?”

        真武玄祖却是冷冷一笑:“既是此等至宝,岂是容易夺的。”

         听闻乾坤尺来历,玄苍暗暗心中一动,定海珠似有此感应一般,在他小腹内冲撞起来。

        腹内绞痛一阵紧过一阵,额角鬓发俱已湿透,玄苍忍得辛苦,只好一手紧紧扣住石桌,一手悄悄按住小腹,咬牙硬扛。

        落云察言观色,已见玄苍神情有异,却不点破:“天尊已经探得,两日之后,正值十洲三岛云开雾散,紫极阁现于海上,正是绝好时机。”

       巨虬狼王一坛酒重重掷在桌上,嗔道:“天尊既已安排周全,还请我等前来,莫不是给你夺尺喝彩庆祝?”

       九灵元圣也不计较:“夺尺不是小事,仅靠单打独斗,难成气候,不如大家共谋图之,还能增添几分胜算。”

       “依本尊看来,两日之后巳时,玄苍居南,狼王居北,石骨居西,三面同时攻向紫极阁,我与落云、真武于后方接应,夺尺当可成功。”

      “你既已经安排妥当,却来问我等意愿,想来我等也不过三柄长枪,供你驱使。”玄苍话语三分讥笑,双眸乌黑深沉,看不出情绪,尽管小腹疼得快要裂开,却不见一丝佝偻萎顿。

       是了,夺尺是起战之名,进攻的自然应是这些飞禽走兽,至于不便出面的众仙道,躲在后方坐等成果便是。

       “玄苍,本尊若没记错,你离化蛟,还差一次天劫吧?你就如此笃定,凭今日修为,能够逆天渡劫,顺利飞升?”九灵圣元嗤嗤一笑,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他的肚腹,话中有话。

        玄苍猛然抬起头,一双俊目泛起寒光,煞气森森地死盯着九灵元圣,半晌吐出一句:“后日巳时,紫极阁南,本座守定了。”

        说罢,他仰头灌下半坛酒,抬手将酒坛掼在地上摔得粉碎,起身飒然而去。

        凤徵在他腹中听得一清二楚,只是微微摇头叹息,这群乌合之众,想夺乾坤尺是真,不愿再供奴役是真,至于什么联手对敌,则不过是一哄而上的借口而已。

        既然乾坤尺下落有着,凤徵倒也不急,安心盘膝打坐,只等后日紫极阁一战,坐收渔利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25-10-15 16:14:07 | 显示全部楼层
梵天纪(六)
【真诚求留言,快没动力了】

    玄苍一路掩腹匆匆回到落魂岭,拨拉开一脸担忧的狸姬,重重关上洞门,跌跌撞撞伏在榻上,压抑许久的痛呼终于冲口而出:“呃啊……胀死我了……哎哟……”

    他一把扯下外衫,腰间束带被撑得寸寸断裂,小腹立刻鼓起,血管自肚脐处向外扩张,带起道道暗红。

    “疼……啊……”他只觉定海珠又开始一刻不停地磋磨肠脏,似是道道根须深深扎入丹田,又抽动着拉扯着五脏六腑,疼得他在榻上左右翻滚着,身下寝具早已被踢得乱七八糟。

    他不知这一向温顺,甚至已经开始与他气息相通的定海珠为何开始如此排斥,又或者,这是灵珠认主的一种同化?

    这一点玄苍已经疼得没有精力再去参悟,毕竟从上古至今,万物生灵谁也没有吞过定海珠。

    所以就算肚子疼得忍无可忍,玄苍也是打定主意咬紧牙关绝不吐出灵珠。

    可腹中绞痛变得愈发尖锐起来,玄苍疼得抱紧了肚子,又被下腹中炸裂开的酸胀感激得掐着腰侧。

    他只觉得小腹要被生生胀破了一般,撕扯着五脏六腑搅成一团不停地压榨。

    “疼……呃啊……肚子……”锦被软枕早已被他踢在地上,石椅屏风等也被他狠狠推翻。

    玄苍徒劳地揉着小腹,感受着那里死命的胀痛和搅拧的坠痛纠缠在一起。

    定海珠似是必要将他的肚肠搓碎磨烂,疼得狷狂倨傲如他,也是抑制不住地呻吟出声:“肚子疼……啊……唉,哎呦……”

    凤徵在他腹中不免叹了口气,他也不知这定海珠是在躲避自己,还是单纯欺负玄苍。

    此番他入蟒腹,只为取珠,并不想毁他性命。

    再加上如今玄苍还身负紫极阁之约,他身处道门,亦有责任探查真相、维护教宗,单单这一点,玄苍此刻也是出事不得。

    凤徵略一沉吟,随后双手结印,一道纯正的天罡之气缓缓包裹住灵珠。

    灵珠不愧是宝物,一遇罡气,先是嗡嗡震动旋转,又惹得玄苍抱腹一阵辗转,随后灵珠慢慢便停了下来,如初般安然悬在玄苍丹田处。

    凤徵倒是松了口气,以精纯罡气安抚灵珠,他也只是试上一试,并不确定一定有用。

    再看玄苍腹内血痕斑斑,凤徵倒也起了好心,默默结印念咒,替他止血疗伤。

    玄苍折腾了好一阵子,才慢慢感觉腹痛有所缓解,小腹虽然还是鼓胀地挺在腰间,但也些许萎缩下去,胀得不那么厉害。

    他早已筋疲力尽,伏在榻上不住地喘息。

    门外传来狸姬独有的银铃声,然后是她柔软温顺的声音:“主人,我已屏退小妖,特意炖了滋补的汤粥,可否让狸姬进去,照顾主人?”

    狸姬跟在玄苍身边多年,且本就心思细腻,多少发现一些端倪。

    等了很久,玄苍才浅浅应允:“进。”

    狸姬闻言大喜,轻手轻脚开启一道门缝,袅娜走了进去,看到房内横七竖八一片凌乱,心中一慌,面上却不露分毫。

    她放下汤羹,先是扶起桌椅器具,又忙忙将衾褥卧具归置好。

    玄苍背对着她侧身伏在榻上,听得她忙忙碌碌,也不理会,只是合目调息。

    狸姬收拾完,便不再多事,轻轻缩在玄苍脚边,温柔恭顺。

    过了很久,玄苍才低声说道:“你不是炖了汤吗,拿来。”

    狸姬忙不迭捧过汤来,双手送到玄苍身边:“主人,可否让狸姬侍奉主人饮用?”

    玄苍也不看她,随手端过碗来一饮而尽,又随意将碗撂在桌上,一把捞起狸姬,将她圈在身边。

    腹中还是丝丝缕缕作痛,憋胀感也未曾完全消失,此刻吞下满满一碗汤羹,玄苍只觉肚中更加说不出的难受,可他不愿拂了狸姬好意,更加念她前番无端被骂,便默默将她搂在怀中。

    狸姬靠他近了,觉察到他遍体冷汗,衣衫尽湿,心中更是不安:“主人,可否让狸姬伺候您更衣?”

    玄苍只是静静搂着狸姬,合目轻寐,并不应答。

    狸姬也不再多言,放软了身子依偎在他身侧。

    过了半晌,玄苍突然欺身上来,双目灼灼看着狸姬,随手扯掉身上里衣,呼吸声也愈发粗重。

    狸姬瞬间明白,身体迎合,神情却是添了几分担忧:“主人,您……还是万勿伤了身子,狸姬此身此命都是主人的,主人不必急于一时。”

    玄苍稍稍迟疑,也不答话,抬手解下狸姬衣衫,将她狠狠压在身下,忍着腹痛低头狎腻起来。

    他自己也不知何故,内心只觉怆然,惯常一向霸道狠辣,此刻竟生出一种时日无多的惶惑,只想连皮带骨地占有狸姬,好似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般。

    他与狸姬相伴数百年,虽然狸姬口口声声奉他主人,他也从不缱绻以对,可在他私心深处,始终有一处独一无二的位置留与狸姬,平日里耗费修为提点狸姬,他也从不吝惜。

    只是这冷傲犟拧的脾性,使他从不开口言表。

    而狸姬生性多情,日日夜夜陪伴玄苍身边,虽然每日对着一张冷脸,可玄苍心意,她皆是知晓。

    一场翻云覆雨,玄苍疲惫地仰躺在狸姬身边,默默良久,方才轻声叮嘱:“后日本座要去抢夺乾坤尺,你安静待在洞府,莫要四处乱去。”

    此等机密要事,从玄苍口中说与狸姬,却是一片云淡风轻,未有半点隐瞒。

    狸姬听得浑身一抖,声音里竟带了哭腔:“主人,我们已经占据定海珠,如此慢慢修炼便是,何必再去贸然夺尺,我……我心里……”

    话未说完,狸姬已是潸然泪下。

    玄苍也不安慰,粗糙地抹去她脸上泪痕,闷声道了一句:“你只管在洞府等候便是。”
 楼主| 发表于 2025-10-15 16:14:38 | 显示全部楼层
梵天纪(七)

      接下来,玄苍始终被腹中坠胀搅拧的疼痛折磨着,有一阵只是隐隐作痛,尚可忍受,有一阵又是搜肠刮肚地剧烈绞痛,似是五脏六腑都搅成一团磋磨撕扯。

      小腹无时无刻不在胀着,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肚皮丝丝拉伸绷紧的裂痛。

      狸姬一日三餐精心烹煮了各种佳肴奉至玄苍塌前,他实在胀的难受,看也不看一眼。

     玄苍原本身材颀长,肌肉线条清晰分明,浑身都是挺拔昂扬。如今小腹浑圆微挺,便十分惹眼。

       这几日狸姬偶尔侍奉在侧,他也便不再避讳狸姬,不过总是背身而对,尽量不让狸姬看见。

       狸姬虽心中惴惴不安,可见他不说,便也不追问半句。

      有时玄苍肚里疼得紧了,在榻上不住地辗转翻覆,双手简直要按进小腹中去,却又被胀痛顶得阵阵喘息,一双深若寒潭灿若辰星的眼眸紧紧阖着,眉头蹙成一团,汗水一层层沁出来,难受得他不知如何是好。

      实在疼得厉害,玄苍也会抑制不住地低吟出声,牵着身边狸姬的一双纤手直往小腹上贴:“肚子疼……”

      已经三四天了,这磨人的腹痛根本没有要退去的意思,有时玄苍从睡梦中痛将起来,喃喃呓语:“狸姬……肚子好疼……胀得难受……”

      待要看清楚狸姬陪在身旁,他便皱着眉头咬紧牙关不再言语,任凭小腹中刀剜锥扎一样疼痛难当,一双长腿不断曲起伸直,微微蜷缩的腰身挺起又落下,折腾得浑身大汗。

      夺宝紫极阁前的深夜,玄苍腹痛愈加来势汹汹,疼得他躺也躺不住,坐也坐不安,只得垫了软枕伏在塌边粗重地喘息着。

      他不愿在狸姬面前叫痛,便随手捞起烛台、杯盏、洞箫抵在小腹撑痛,可不消一刻便被捏得粉碎。

    “狸姬,过来。”趁着一阵剧痛暂歇的间隙,玄苍一手紧紧捂着肚子压制疼痛,唤狸姬上前。

       狸姬早已满脸泪痕:“主人,明日之约,咱们不去了可好?狸姬这八百年修为,主人尽数拿去,虽比不得那尺,但至少主人不必犯险,可好?”

       玄苍疲惫不堪,只是微微摇了摇头:“你再上前些,我有话与你说。”

       狸姬赶紧凑到他身边,满含柔情地依偎在他身侧:“主人。”

       玄苍勉强撑起身体,咬牙抑制住难耐的剧痛,一手捧着小腹,一手在榻上画着些什么。

       原本凤徵是没兴趣看他俩腻歪的,只是这次玄苍画下的内容引起了他的兴趣。

      他本以为玄苍在剧痛折磨下早就失了心气,不过写一些肉麻的欢好之语。

      谁知开启灵识仔细看去,地上竟是一些像是天罡符咒一般的笔画,再仔细看看,又不像符咒,更像是在排兵布阵,可这排兵布阵,又没有阵眼,就连运转也毫无规律可言。

      狸姬修为不高,但极为聪慧,玄苍描摹到第三遍时,狸姬忽然猛地握住了他的手:“主人,狸姬不学,狸姬只在这洞府等你回来。”

      玄苍合目忍过一阵剧痛,努力控制住声音颤抖:“这套咒法你要谨记,不过是以备不时之需,明日安心等我便是。”

      直到此刻,凤徵才反应过来,刚才那套咒法,竟是驱动使命落魂钟的关键!

      可惜已经迟了。

     玄苍教会狸姬后,又被一阵剧痛占据整个腹腔,疼得他用力捶打着床榻,原本鼻翼间的哼鸣终于因为支持不住,化作断断续续的呻吟:“……呃啊……”

      就这样挨到天蒙蒙亮,玄苍勉力起身,由狸姬侍奉,一件件从里衣穿起,外面套了一件青黛色短衫,底下一条浅墨色褶裤,手腕脚腕均利落束起,腰间一条牙白色腰带将微凸的小腹紧紧绷住,显现出紧实的腰身。最后长发冠起,一套玄铁银甲紧紧箍在身上,冰得小腹冷痛不已。

      狸姬直直地看着他,平日里见惯那张冷峻倨傲的脸,只有他们两人时,他也会放松神色,轻言细语指点她修行,那张英气霸道的脸上,也会眉目含情,丰神清阔。

      只是如今,他被连番腹痛折腾得面无血色,双手攥得骨节泛白。可他还是挺直腰身,张扬了一身桀骜,向着十洲三岛的方向腾空踏云疾驰而去。

      狸姬怔怔地看着玄苍迅速消失的背影,一双秋水剪瞳竟是干涸到没有一滴眼泪,她仿佛耗尽全身力气般跌坐在地上,只剩一颗心脏似是被攫取得滴下血来。

      所谓十洲三岛,其实指得是道教仙境,由瀛洲、玄洲、长洲、流洲、元洲、生洲、祖洲、炎洲、凤麟洲、聚窟洲,以及昆仑、方丈、蓬莱组成。

      而九灵元圣所谓的十洲三岛,则是上古时期留下的瀚海之地,每隔几十年上百年,风云际会所呈现的仙山琼岛,紫极阁便会偶尔出现在山岛深处,云雾之间。

      按照九灵元圣的说法,那把可以撼天动地的乾坤尺,就置身紫极阁中。

     巳时?

      玄苍冷笑,若是当真信了三面围攻、齐聚夺宝的说辞,那才真是生了一颗石头脑袋。

      像这种极品至宝,谁夺得便是谁的,若有乾坤尺在手,还怕他们登门叫嚣不成。

 楼主| 发表于 2025-10-15 16:20:38 | 显示全部楼层
梵天纪(八)
       忽略腹间搅碎肚肠般的绞痛,玄苍一手掐紧腰腹,一手抹去额上淋漓的冷汗,泛着金光的双眸死死盯住瀚海滔天巨浪,冷若冰霜的脸上更显狷狂。

      渐渐,汹涌的浪头一潮低过一潮,慢慢平静下来。

      云雾缭绕之间,仿佛能够看到气流循环涌动。

      双眸精光一闪,玄苍看准时机,破云而去,直奔在仙雾中若隐若现的紫极阁。

      他原身本就是黑蟒,除了视觉,嗅觉和触觉也是灵敏异常。有雾没雾,也不甚重要。

       只是石骨圣母和巨虬狼王皆忌惮仙岛浓雾,未敢贸然出手,如今见银光闪过,玄苍已然冲进云雾之间,不禁急在心头,豁啷啷亮出兵刃,抽身疾上。

      玄苍仗着体内藏有定海珠,也不把其他众仙妖放在眼里,穿云破雾至上苍穹,双目湛湛,直盯着清江碧水东流处一个隐约的漩涡。

      众仙妖只见他狂妄跋扈,抢先上前,丝毫不把当日约定当一回事,却不知他此刻小腹内翻搅痉挛绞成一团,银光铁甲下,早已汗湿重衫。

      玄苍稳住身形,深深几次调匀呼吸,瞬间一跃而起,冲向漩涡。

      果不其然,那漩涡看起来惊心动魄,欺身而入,方知那处水泛清波,波心中央掩着一尺一寸长、半分宽,通体银光烁烁的一柄小尺,被水流冲刷得莹润光洁,待要再看,却见小尺汩汩而起,立于水波中央,半颗水滴不沾。

      眼见众仙妖俱已红了眼睛,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来,玄苍张口一吸,小尺似是有所感应般,散出一抹光华,随即落入他的肚腹。

       只这片刻功夫,石骨圣母和巨虬狼王俱已包绕过来,就连落云、真武及九灵元圣也不顾身份,急匆匆赶上前,几路仙妖把玄苍团团围住,碧浪升腾间,千万徒子徒孙也全部现身,虎视眈眈盯着玄苍,仿佛要将他即可撕碎,生挖出乾坤尺一般。

       玄苍森然冷笑,将身一横:“想要夺宝,就凭你们?”

说罢,周身气息蓦地一盛,凛冽得像是集聚了万年霜雪的寒意。

       他一手还紧紧掐在腰侧,另一只手抬起,凌厉一指,一股强大的杀气如巨浪滔天,直冲众仙妖面门而去。

       石骨、狼王他们尚来得及闪避,团团绕在外围的小妖们却被这股霸道的真灵扑了个正着,有些筋断腿折,更有一些只剩尸骨一具。

      玄苍踏云而起,身形略略委顿了片刻,便又迅速挺得笔直,周身爆发出的气息愈来愈浓稠,其间散发出的力量,竟比九灵元圣来得还要强大与噬血。

      只见他发冠凌乱,墨色长发随风飞扬,一身银甲染血,眉目狠辣,唇角一抹轻佻,全身罡气大盛。这股力量丝丝缕缕蔓延开来,让在外围叫嚣的小妖心惊胆战,瑟瑟发抖。

      “不怕死,就来试!”玄苍昂首长啸,金石之音间,竟然隐隐透出龙吟之声。

      就连对他最为熟悉的落云也不曾想到,他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,而且还是如此危险慑人。

      他最先怂了,畏畏缩缩地躲在真武背后,却又惧怕九灵元圣拿他出气,也不敢过于后退。

       只有凤徵知道,玄苍此刻已是极限状态,好似箭在弦上,早已退无可退。

       原本他见玄苍轻松一口吞下乾坤尺,还以为这尺与定海珠必是灵犀相通气脉相连。

       可未曾想到,这珠化身是为二十四诸天的大梵天,又与玄苍合体数月,隐隐沾了妖神之气,而这尺躲在仙界胜境几百年,日夜吸取日精月华,渐渐生出灵根慧识,瞄上这不干不净的定海珠,和截教的紫绶仙衣,便傲娇地抽打起来。

      凤徵委身在狭窄的蟒腹内,竟是避无可避,不消片刻,这三件宝贝便打作一团。

      凤徵无奈,只好使出看家本事,逼出护体灵力,拉拉这个,又避避那个,只想在这紧要时刻先化戾气为祥和。

      三件宝物内斗得不可开交,最终是苦了玄苍。

      他只觉一股从未有过的剧烈疼痛自小腹升起,迅速灌满整个腹腔,五脏六腑像是被一点点碾碎,生生往下坠着,肚腹鼓胀着翻搅着,偏又被铠甲紧紧箍住,转瞬之间便汗如雨下。

      玄苍疼得撕心裂肺,一个踉跄,单膝跪在了地上,掐在腰腹的手几乎抠进玄铁中,另一只手撑在膝上,才堪堪稳住身形。

      “疼……”难捱的呻吟声几乎就要冲口而出,却又被他硬生生压在喉间,他忍得牙齿几乎咬碎,唇边也溢出一抹鲜血,却在石骨、狼王等一众仙妖狐疑的目光中缓缓站了起来,腰身笔挺,甚至更要昂扬,周身凛冽森然的戾气,硬是迫得众人不敢上前。

      时隔多年以后,当三界三教谈起一次次杀伐祸患,也许他们也许会忘了轻松落下阐教诸多看家法宝,最终肉身成佛的孔雀大明王孔宣,也许会忘了日行万里,可与阐教三代弟子久战不败,甚至请出山河社稷图才收服的猿妖,也许会忘了能单挑三龙二蛟,创造了四大僵尸王,得靠昊天大帝亲自出手方才收拾的犼怪,或许也未想起曾劳动三尊佛祖、五百阿罗汉、三千揭谛神围堵捉拿的金翅大鹏雕,但是一个简单的名字,玄苍,却叫他们心中隐隐生出不安。

       他狂妄至极,却也用桀骜至极让众仙妖眼睁睁看着他踏云扬长而去。

      石骨、狼王、真武、落云等人聚在一起,气得七窍生烟,却又无可奈何。唯有九灵元圣目露狡黠,似有所思,却笑而不语。

       直待到众仙妖越想越气,彼此激将彼此,相互壮胆,嚷嚷着要打上落魂岭,逼玄苍交出乾坤尺。

      九灵元圣才皱起一脸褶子,打起圆场:“莫急莫急,且不论乾坤尺在谁手里,至少你我已经知其下落,于其隐于同洞天福地,又或被三教金仙得去,倒不如先由玄苍收置,他日你我共同举事,本尊不信他能置身其外,亦不信他会倒戈相向,毕竟褪去人身,也不过是只千年黑蟒。“

       听此一席话,众仙妖才纷纷借势作罢,毕竟落魂钟掌控的地界,绝非轻易可闯的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25-10-15 16:20:58 | 显示全部楼层
梵天纪(九)
【珍惜玄苍还有命在的章节吧……】

  梵天纪(九)

       刚刚进入落魂谷,玄苍便跌落云头。周身热血似是全部涌上头顶,又化作冷汗从全身每一个毛孔沁出。

       他勉强站起身来,拖着脚步磕磕绊绊进了洞府,直奔最深处。

       狸姬已等候多时,心细如她,早早将众妖将驱得驱,遣得遣,留下一座空荡荡的山洞,生怕生性倨傲的玄苍被人看到伤病交加、体力难支的一面。

       玄苍强行吞下乾坤尺,又催动全身真力与众仙妖对抗,此刻已是强弩之末,即便有狸姬搀扶,也未能走出多远,一个踉跄实实在在地摔在地上。

       他身上那副玄铁银甲乃真火精炼,依照他身形量身制成,此刻腰处紧紧箍住肚腹,难受得他只在地上折腾,一双手抖抖索索怎么也解不开机扩暗扣。

       还是狸姬上前替他褪去铠甲,被勒束已久的小腹迅速弹起,胀挺挺地顶在腰间,疼得玄苍双手抱腹不住踢腾翻滚,全身冷汗在地上淌出一片水渍。

      被腹痛折磨了数日,也不过低声哼鸣过几次。直到此时此刻,玄苍真生体会到什么叫肝肠寸断痛不欲生。

       相比之下,之前肚腹内的搅动胀痛不过是开胃小菜,而现在,无论他再怎样咬紧牙关挺肚辗转,都抑制不住小腹中滚滚炸开的剧痛。

       狸姬看他疼得额头青筋暴起,双手攥拳砸向地面,胡乱翻滚着不断撞向床榻桌椅,使劲仰头喘息,待要上前,却又被疼得有些神志不清的玄苍踢腾推开。

       “呃……肚子疼,疼死我了……疼……哎哟……”他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,颤抖着双手胡乱撕开衣袍,仿佛一片布料覆在腹上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。

       仍在慢慢膨胀的肚腹沉沉压在他腰间,如同绑了一块巨石,坠得他一阵捧腹按揉,一阵又捶打腹侧,任凭怎样折腾都减缓不了半分剧痛。

      他双眼早已被汗水浸得通红,微眯之间竟渐渐显现出深碧色的竖瞳。

        一阵绞痛未消,一阵胀痛又起,小腹深处硬生生的撕裂感疼得他不住哀声呻吟:“疼死我了……肚子,要绞烂了,疼……哎哟……啊……”

      蜷缩挺身翻滚踢腾,好好一座玉宇琼楼的洞府已经被他砸得乱七八糟。

       他绝未想到,此时此刻,在他肚腹之中,凤徵也是狼狈不堪。

       乾坤尺出自阐教,似乎感应到了他体内浑厚雄劲的截教功法,且被紫绶仙衣吸引,似是闹起情绪般追着他震颤不止。

       即便玄苍小腹已经胀得高高隆起,但肠脏之间仍然十分狭小,凤徵左支右绌不得其法,已经渐渐落了下风。

       关键时刻,与玄苍略有感应的定海珠也凑将上来赶个热闹,不仅旋转着欺近凤徵,更是同乾坤尺斗作一团。

        三者机缘巧合聚在一起,将玄苍肚腹当成战场,大打出手,缠斗在一起。

        柔弱的脏器在这种磋磨冲撞中早已红肿破损,甚至裹缠得血肉斑驳。

      “哎哟……嗯啊,疼死了……我的肚子……” 三者在玄苍腹内打得天翻地覆,只疼得玄苍撕心裂肺,哀叫声也嘶哑起来。

       猩红色的蛇信沾着暗色血丝不断吞吐,衣衫已经在撕扯翻滚间扯成布条,汗水淋漓圆润挺胀的小腹不断撞在地上墙上,磨出道道血痕,他却好似浑然不觉,只被翻江倒海的腹痛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。

       苦于身在蟒腹内,凤徵束手束脚,被乾坤尺逼得步步腾挪闪避。

        他怎会不知这尺的厉害,当年赵公明差点被一尺打死,以凤徵现今修为,若是被它打中,虽不致死,也得是一道重伤。

      凤徵修仙从来都是天赋异禀,事半功倍,自然有他一番骄傲,如今竟被一把小尺打得节节后退,自然不甘。

       被尺扫了几下,眼看身上紫绶仙衣经不住三重夹击,开始出现破损迹象,他已顾不得这是在玄苍腹中,认真摆开架势,与那尺斗法起来。

      凤徵师承碧游宫,又有西方二圣爱护加持,自然道法高深玄妙,动起真格,同时应付神尺宝珠,二者也占不得便宜。

  这却苦了玄苍。

      随着斗法愈发激烈,玄苍肚腹之中早已搅成一团,伤痕累累。饱胀难忍的小腹更是不住凸起凹陷,肚皮被激烈撕扯,不住挛动着,似是揣了活物一般。

      玄苍实在受不住这番折腾,颤抖着双手捂住肚子,使出护体功法,催逼肠胃内脏,搜肠刮肚地呕吐起来。

       可是尽管一阵阵腹胀欲裂、欲呕欲泻,他也不过在痉挛颤抖中吐出丝缕黑血,愈发隆起的肚腹剧烈翻搅,迫得他大口吸气,咳喘不止。

      “疼死了……肚子,啊……”他疼得再也忍受不住,顾不得定海珠和乾坤尺两件至宝,双手使劲勒着肚子一抽一抽地强行催吐,只想把它们尽数呕出,求个片刻安宁。

      仍然没用。

      除了些许胃液和内脏出血,什么也吐不出来,他只能生生忍受着肚腹中翻绞搅闹,已经胀得皮肉都绷紧作痛的巨腹中,似有活物在踢打闹腾一般撕扯鼓动。

       活物?

       玄苍趴在地上,剩下的唯一一丝清明让他探识到,剧痛如此,腹中竟是活物作怪。——此刻,紫绶仙衣已经多处破损,早已遮掩不住凤徵,才被玄苍感知察觉。

       “什么东西?不想死……就滚出来!…”玄苍控制不住地俯仰翻滚着,一口一口倒吸冷气,止不住地呃逆,却又吐不出分毫。

        尽管肚腹已经磨得皮开肉绽,他仍痛得失去理智般使劲在地上撞击着,“呃……给我滚出来……出来啊……”

       狸姬大惊,不知为何他的腹中会有活物,一时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在地上翻滚哀嚎,待要上去抱住他,却又被他踢开。

       剧痛难忍中,玄苍终于下意识地哀声叫出她的名字:“狸儿,狸儿,我肚里好疼……疼死我了……狸儿……有东西在肚里闹,肚子疼啊……狸儿,我受不了了……”他一声声叫着狸姬的名字,一遍遍呢喃着,一阵阵翻滚着,“出来……出来吧,疼死我了……”
 楼主| 发表于 2025-10-15 16:21:08 | 显示全部楼层
梵天纪(十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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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玄苍被这场漫长的剧痛折磨得死去活来,眼芒不断闪烁,蛇信时吐时收,全身开始蔓延炸起乌黑油亮的鳞片,双腿蜷缩踢腾之间,渐渐化为巨大蟒尾,随着腹痛不断拍打抽动。

       蟒尾扫过之处,石崩地陷,巨大的力量让周遭器具俱化为齑粉。

       “主人!”狸姬再也忍不住,不要命地扑了上去,张口吐出内丹就往玄苍口中送。

       可还未近身,便被蟒尾疾扫击中,整个身体弹飞,狠狠撞在石柱上,霎时头破血流。

       狸姬艰难起身,似是没有感觉一般,再次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,紧紧抱住玄苍。

        随着蟒尾反复抽打,狸姬一次次撞在墙上、地上,不消片刻,半身衣衫已经被血染红。

        “主人……”狸姬不管不顾,硬是催动内丹,企图强行逼进蟒腹,以命相助。

        玄苍已经疼得神志不清,只下意识牙关紧咬,抵死不肯吞服狸姬内丹,任凭自己周身已被鳞片覆盖,渐渐一条黑蟒终于显出原型。

  颤抖中,蟒尾一卷,将狸姬放在了山洞高处一个凹陷下去的安全处。

        巨蟒在地上蜿蜒挣扎,头尾猛烈撞击着山洞里的一切,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消磨腹内剧痛。

       原本建在灵山秀水处,一派钟灵毓秀的神仙洞府在碎石不断坠落中轰然作响,自里向外坍塌了大半。

       被石砾割扯得浑身是伤的巨蟒终于僵硬地暂停摆动,蟒口一张,叼起狸姬飞身跃出洞府,只在顷刻间,山洞塌成一片废墟。

       巨蟒凌空而起,膨胀的肚腹还在痛苦地颤动,可蟒口却是轻轻又紧紧地叼着狸姬,直冲山坳深处一枚金灿灿的圆钟而去。

      已经半昏迷的狸姬被轻置于落魂钟内,巨蟒用头缓缓蹭了蹭那浸满鲜血的柔软身躯,眸中碧莹莹的光华闪了又闪,最终还是耐不住剧痛,竟拼了玉石俱焚的决绝,拖着膨胀的腹痛翻滚着撞向周遭群山。

      凤徵眼见玄苍命都丢了一半,待要相助,却又摆脱不开乾坤尺的纠缠。

        欲要使出护体功法降服此尺,终还顾忌黑蟒绝受不了如此折腾,怕是上千年修炼就要殒命于此。

      百般掣肘间,凤徵忽觉身上已经褴褛的紫绶仙衣竟然腾起缕缕微光,同时轻轻从他身上褪去,自衣襟处开始飘然搭上乾坤尺。

       随着微光不断闪烁,紫绶仙衣慢慢围着小尺裹挟缠绕起来,直到连头带尾全部包住。

       也是奇怪,原本还争强好斗的乾坤尺竟然在紫绶仙衣的包绕下逐渐平静,最终落在黑蟒的肠脏之上。

       乾坤尺作罢,定海珠也不再不依不饶,只是仍在蟒腹内盘旋个不停。

       凤徵这才腾出精神,打量着疮痍遍布的蟒腹摇头叹息,他无法想象,一副柔软肠脏被折腾得如此残破不堪,该是何等痛苦。

      的确,玄苍腹内翻江倒海痛不可当,蟒身翻滚蜿蜒,拖着坠胀如鼓的肚腹狠命撞击着高岭崖壁,地动山摇间,周遭墨色妖雾升腾而起,阵阵龙鸣般的长啸响彻山谷。

       仿佛撕裂苍穹,又似天崩地裂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25-10-15 16:21:32 | 显示全部楼层
梵天纪(十一)
【为啥我这么不待见这只毕方鸟……】

【虐不出新意了,大家有梗可以点醒我一下】

  望着曾经聚青拢翠、水波澹荡、云雾缭绕的章尾山,如今已是山崩树倒,幽溪断流,巨大一副蛇骨迅速风化成石,枯皮粘连在石骨山坳间,令凤徵不由心生感慨。



  这几日间桩桩件件,皆是奇缘机巧。以修行之门来看,万事万物皆因缘而起,缘起法动,心生则万境现前。



  仔细推演种种,若非是黑蟒吞了定海珠,也不会引得他身着紫绶仙衣来夺宝;若非是黑蟒借落魂钟和定海珠强修功法,也许九灵元圣也不会请他去争乾坤尺;若非黑蟒强吞乾坤尺,这珠、尺、衣之间冥冥中自有一番争斗,他也不会落得身死于此,两千年修为俱成画饼。



  如今,章尾山毁,狸姬带着落魂钟不知去向,定海珠也下落不明,他手中还有被紫绶仙衣裹得严严实实的乾坤尺,凤徵略一沉吟,决定先回碧游宫,先向师尊交出乾坤尺,再登芜菁仙子门下,交还紫绶仙衣,一并赔罪,看看是否还有挽回之策。至于定海珠去向,也需再从头慢慢追查。



  这些都还好办,唯有九灵元圣聚众而为,已有反意一事,凤徵心中颇为踟蹰。一则,九灵元圣乃是太乙救苦天尊门下坐骑,俗语道,打狗还得看主人,这空口无凭地说他造反,手中并无实据,若惹恼了太乙救苦天尊,倒也不是一件小事;二则,那些“被毛戴角、湿生化卵”为神仙奴役之徒,倒多数出自碧游宫,如今自己若去生事,倒不知师尊是何心念,若是真误了师叔师姑们脱离苦海,确是憾事一桩;三则,西方教两位师父曾有教诲:“所有一切众生之类,若卵生,若胎生,若湿生,若化生,若有色,若无色,若有想,若无想,若非有想非无想,我皆令入无余涅磐而灭度之。”如此来看,于压迫处生反抗,亦属有因则得,无果何成。



  如此忖度着,凤徵正欲驾起云雾直奔紫芝崖下金鳌岛去,却不想脚下一绊,踩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。



  他赶紧俯身来看,只见一位女子灰头土脸躺在地上,小麦色肌肤抹得黑一道白一倒的,一身翠羽黄衫也沾满泥垢,湿哒哒破烂烂地覆在身上,被凤徵这一脚踩下,更是多了一道鞋印。



  凤徵赶紧掌贴女子后颈,将精纯浑厚的真力缓缓注入她体内,不消半盏茶的功夫,女子婉转醒来,两眼直勾勾盯着凤徵,半晌吐出一句:“你怎么生得如此好看?”



  凤徵一阵尴尬,竟想不到一句可以回复的话。



  那女子继续说:“我还没有见过比你更加好看的男子,你一定是位神仙吧?”说着,她竟掰起手指,数算着自己知道的神仙。



  凤徵见她不似寻常人家,也悄悄放出灵识一探,却是一只毕方鸟。



  《山海经·西山经》记载:“有鸟焉,其状如鹤,一足,赤文青质而白喙,名曰毕方,其鸣自叫也,见则其邑有讹火。”



  居然还是上古神物,只是这修为,也委实弱了些。



  “你……是被这章尾山山塌地陷所伤?”凤徵试探着问。



  “是啊。”毕方鸟十分委屈,“我原想在这山上摘一些萆荔草,你不知道,这草若是放在青米中与芣苡同煮,味道简直可以吃醉神仙——你是不是没吃过?那你有口福了,今日这算见了,我定煮来与你尝尝……”



  凤徵有点头大,赶紧打断她:“这里地动山摇,所以你就晕了过去?”



  “……”毕方鸟歪着脑袋想了半天,“好像是,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,就有好些石块枝干砸向我,后来,我就不知道了……还好,这些萆荔草都还在。”她顾不上整理衣服,只急急地扒拉竹筐。



  堂堂一只上古神鸟,居然被石块断枝砸晕过去。



  凤徵有些无语,却又带些不甘地问;“毕方鸟乃上古神鸟,至此怕不是已有万年,你……就这点修为?”



  “是啊。”那女子整理好背篓,又象征性地理了理衣衫,“天天打坐听法甚是无趣,倒不如我转转悠悠,找些食材,煮成美味,来得有趣得多。——对了,我叫夷光,你叫什么名字?”



  凤徵只好报上名号:“碧游宫弟子,凤徵。”



  夷光俏眉骤然散开,一脸花枝招展:“我认真数了一遍,听说过的神仙里并无你这样美的男子,原来你是通天教主的徒子徒孙。”



  “——走吧,也不必与我背筐,我早已习惯,你且带路就好。”说着,夷光背起背篓,先行往前走去。



  凤徵还有些摸不着头脑,下意识问道:“你这是要去哪里?”



  “当然是去你的府邸,你能遇到我,也算是有口福的,我也逛累了,去你那里歇歇脚,也是好的。”夷光边走边薅着路边杂草,闻闻嗅嗅,不时还咬在嘴里尝尝。



  凤徵怔在原地。——许是已经几百年没有这样的懵然无语过,亦是有几百年没有这样的不知所措过。



  夷光似是看出些端倪,丝毫不顾形象地大笑着:“不要紧,那是你之前没有遇上过我。”



  原本驾起云头半日便可到达,但是多了这只上古神鸟,凤徵的行程硬是多出一倍时间。



  以凤徵冷清淡漠、贪嗔痴俱消的个性,是断不会与这只鸟有牵扯的。只因她唠唠叨叨,对芜菁仙子又是满口夸赞,又是钦佩不已,好似久别未见的闺蜜一般,凤徵才一时脑热,将她带上。



  二人直奔缙云山,方才落脚。



  过了悬山造的牌坊式山门,便是凤徵居住的落花宝洞。但见烟霞凝瑞霭,老柏青山岚,彩色盘旋,尽是道德光华飞紫雾,香烟缥缈,皆从先天无极吐清芬。



  这原是通天教主四大爱徒、凤徵师门无当圣母的居处,封神大战后,碧游宫门下多有死伤,无当圣母心性寡淡,虽是因此躲过一劫,到底是难掩凄清,因此把个神仙洞府留给徒儿,自己四海云游而去,千百年间,名号也渐渐隐于碧海潮起、日升日落之间。



  凤徵带夷光穿过前厅,直至后山处寻了间厢房与她居住,并叮嘱:“前厅是家师迎宾待客之地,千百年来未曾改变,你不要去混闹;中厅藏经汇典,是领悟法理之地,你可在此寻些典籍,也增一增修行;后山正厅是圜室,我修行之地,左边寝殿是我起居之所,右侧既有厢房,亦有客房,你欢喜哪里,便住哪里,只一条,我若修习功法时,你不可搅扰。”



  “是是是,好好好!”夷光一边胡乱答应着,一边东看看、西瞧瞧,时不时问着些什么。



  待到路过后山正厅,眼见厅内五蕴光华,她忍不住又开始多嘴:“你这圜室藏了什么宝贝,可是通天教主传你的?”



  凤徵略一犹豫,仍照实说道,“师尊传了混元金斗与绝仙剑,原是传于家师,家师云游,早已脱离如此身外之物,便传于我勤加修习。”



  看了一眼西斜日光,凤徵不再与她饶舌,又紧着叮嘱几句:“此番我要去师尊门下奉交至宝,你可在此随便逛逛,只前厅、圜室和我起居寝殿不可沾染,其余各处随你欢喜。”



  “去吧去吧。”也不知夷光听没听得进,只见她双目炯炯,盯着圜室内混元金斗散发出的神光,喃喃说了一句,“总说自有缘法、互为因果,今日我算懂了,顺天命、顺天道、顺天时、顺天理,竟是此意。”
 楼主| 发表于 2025-10-15 16:21:51 | 显示全部楼层
梵天纪(十二)
【假期结束前再更一次】

【对凤徵的虐正在路上,已在株株电脑里~】

【友情提示,这篇小文不能深究佛道两教的教义,以及一些日常修行的专有名词,文中反复交代了凤徵既是碧游宫门下,又得西方教传承,所以有些词是佛道两教混用的。娱乐而已,放过株株】

  凤徵捧着乾坤尺匆匆来到紫芝崖外山门跪求觐见。



  一炷香后,水火童子遥遥宣了法旨,命凤徵碧游宫外听命。



  眼前便是有着“诸神参拜,万仙来朝”之称的截教祖庭,凤徵恭敬肃穆地整了衣衫,拾级而上,云拢雾绕间,时闻黄鹤鸣皋,每见青鸾翔舞,当真是无上至尊行乐地,其中妙境少人知。



  宫外青石地砖上,摆了三个芦草蒲团,凤徵低眉敛目,双手奉上乾坤尺:“弟子叩见师尊,前日因缘际会,得此宝物,不敢私自据有,特来听师尊敕命。”



  通天教主略略睁目,但见阶下精光湛湛,仔细看去,果是一把一尺一寸长、半分宽,通体流光溢彩的小尺。



  再见乾坤尺,通天教主不禁微微颔首:“确是乾坤尺,当年封神一战,此尺重伤赵公明之后,便下落不明。道有玄妙,此宝再现,如今与你有缘,便赐予你来收管。你当守心,守大自在,日日勤加修行。”



  凤徵叩领法旨,又遥遥听得几句偈语后,方才退下。



  芜菁仙子常年打理紫芝崖一体事务,便住在碧游宫外山门下的十三洞天。



  凤徵拜过通天教主后,不敢停歇,立刻去归还紫绶仙衣。



  奉上已然破损得缕缕条条的紫绶仙衣,不等芜菁仙子发话,凤徵自己先冒汗了:“小师姑,弟子愚钝,未曾想竟有此波折,将仙衣毁至如此,弟子大罪!”



  芜菁轻轻翻了翻已如破烂般的仙衣,浅浅一笑,语调轻柔:“不碍事,这些物件,原就是供人用的,若只念着是宝,不肯拿出来救苦救命,那倒违逆了修道者的本性了。”



  芜菁端敬恭顺、待人温和,想见她动怒,只怕也是难事。但凤徵却不敢怠慢,再次俯身叩拜:“弟子还要多谢师姑救命之恩,若非仙衣护体,此刻凤徵恐怕也不能站在这里说话了。只求师姑赐罪,能有何法子修补仙衣,弟子自当竭尽全力。”



  “它能救你,是它的福气、你的修为,一饮一啄皆是前定,你也不必放在心上。我长居于此,待寻些仙草灵药,慢慢也就修补好了。”



  见芜菁不以为意,凤徵也不好造次,复又请罪后,突然想起自己带回来的毕方鸟。



  “小师姑,今次弟子下山,遇到一只上古神鸟,名为夷光,因章尾山崩塌受伤,现跟随弟子在缙云洞休养,听她谈吐,似是与小师姑交情甚深。”

  “毕方鸟?”芜菁眼角流露出柔和笑意,“我原是一株葑草,见了鸟,躲还来不及,怎会认识这上古神物?只怕是她随口一语,你也不必当真。”

  听此一说,凤徵亦心生疑惑,若是夷光不识得小师姑,怎会夸得如此具体?

  反复回忆偶遇一幕,他渐渐心生不安,辞别芜菁仙子后,踏云赶往缙云洞。

  不想半道遇一老者,须发皆白,布衣粗衫,足蹬麻鞋,横坐在路上,捧着酒壶一口口酌饮。

  此处距离紫芝崖不远,往来几乎都是碧游宫弟子,这样一位老者,凤徵却从未见过。

  只因长幼有序,凤徵还是按落云头,依礼浅浅稽首。

  老者也不让路,醉眼朦胧地笑道;“你这小童,倒是识得规矩。”说着,将自己酒壶递了过去。

  凤徵略一皱眉,大方接了,对嘴一阵豪饮。

  这酒壶不过巴掌大,甚是趁手,但其间美酒,却是再三豪饮亦不见干涸。

  凤徵心知遇到圣贤,自将酒壶双手奉上:“不知尊驾有何见教?”

  “小童,这酒可好啊?”那老者接了酒壶,也不嫌腌臜,顺嘴就怼了上去。

  “自是馥郁甘美。”凤徵提起精神,小心应对。

  “你看这世间万物,也自是馥郁甘美,管他洞房花烛、娇妻美妾,还是高官显爵、家财万贯,等一觉醒来,不过破屋漏天、身无长物。”老者侃侃说着,一双浊目忽然闪出精光,“人生一世也好,草木一秋也好,生生死死,皆是往复更迭。”

  “尔时无有男女、尊卑、上下,亦无异名,众共生世故名众生。处处受生,方名众生者,此据业力五道流转也。时间修行,求的是有为法、如是观,却不知其间,无情有性,才是佛性等故。如观水波,静如何,澜如何,皆是水罢了。”说罢,老者也不给凤徵回应的功夫,双膝一盘,悠然远去,只剩阵阵馥馥香烟,氤氲遍地。

  凤徵怔在当地,老者一席话,看似没头没脑,然而反复咀嚼,却似他壶中琼浆,玄奥无穷。

  待凤徵默默诵记了此话,又展身回到缙云洞,时已傍晚,落霞满天。

  夷光倒还听话,躲在右厢房不知鼓捣些什么,一见凤徵,立刻笑得眉眼弯弯:“你可回来啦,我给你留了好吃的,专等你回来,不想你去了如此久,再过一盏茶时分,这羹就不能吃啦。”

  这只毕方鸟,或许是生自上古之故,五官长相略显粗糙,皮肤麦色,身形也较为矮顿,然而她天性爽朗,未及开口,便先张扬了一脸灿烂笑容,眉眼弯弯、唇角弯弯,让人看了,也跟着心生愉悦。

  凤徵还未想好如何开口,一盅异香扑鼻的素羹便已塞进他手里。

  “快点快点,再等下去,食材的香味就散啦。”夷光在他身边焦急催促,仿佛是他耽误了自己享用美食一般。

  凤徵无奈,端起素羹一饮而尽,确是异常鲜美、清甜甘润。

  夷光得意洋洋地站在旁边,探头探脑,笑意盈盈:“如何?没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吧?”她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肩,“放心,以后你算有口福了!”

  以后有口福?这是打算常住的意思?

  凤徵微微皱眉,开口道:“你与小师姑,并不认得,怎称是至交?”

  “小师姑?”夷光摸摸头,使劲回忆,可惜她的话太多了,实在想不起这一节是在何时何处说过。

  凤徵忍不住提醒:“就是芜菁仙子。”

  “啊!”夷光想起来了,“我只是夸她心定清净、性情柔和,我还夸她不惹红尘、不起妄念,何时说过我认得她?”

  “……”凤徵一阵无语,仔细想想,倒也是这般,她确实从未说过与芜菁相识。

  再想想,还是不对,芜菁一向避世,数千年里几乎都住在紫芝崖,连涉及三教的封神大战都未放在心上,这只毕方鸟怎生对她如此熟悉,“你怎知小师姑性情柔和、不起妄念?”

  夷光斜了他一眼,仿佛在看一个傻子:“当年封神一战,碧游宫与玉虚宫斗得风起云涌,连西方二圣都来插手,碧游宫惨败到几乎只剩了个架子。你掰着指头数个仔细,二代弟子中,是不是就剩了你的师父无当圣母,和这位真正道心清高的芜菁仙子?”

  “一共就俩,还不让人名声在外?”夷光嗤了一声,夺过炖盅,转身走了。

  “……”凤徵一时不知该如何理解她这逻辑,半晌,只得苦笑,由她去了。

  反正缙云洞有的是地方,多她一鸟,也不算什么。

  那夜趺坐静修,刚刚月挂中天,凤徵忽然一阵烦闷,心头突突跳个不停,抬眼看去,混元金斗的光芒似乎也稍有黯淡,随着极轻微的嗡嗡声,五色光蕴流转个不停。

  凤徵天生慧根灵骨,又性情淡薄寡欲,因着根基深厚,千年修行从来都是事半功倍,又有西方二圣点拨,亦是证道大觉,不想今日如此心神不定,章尾山崩地陷的一幕幕倒像是重来一般,一遍遍在心头闪现。

  直到凤徵手按胸口,催动内息,呕出些许心头血,方觉平复下来。混元金斗也停止震颤,光色恢复如旧。

  凤徵索性一路出了缙云洞,跃上一株老树,斜斜靠在枝头,望着空中下弦月冷辉孤清,想起上一个月圆时分,玄苍还满身豪气,对月吞吐定海珠精进修为,不过半月,竟化形殒身。

  可见世间种种,一切皆如幻,万般执着,终究成空。

  深夜深山,树木苍葱,一切皆如水墨般只剩青白两色,万物皆以轮廓勾勒,恍若幻境。

  只这片刻失神,凤徵没有看到,密林幽深处,一双琥珀色眼眸如同定住一般,死死盯着缙云洞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25-10-15 16:22:08 | 显示全部楼层
梵天纪(十三)
【凤徵开整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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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 回到缙云洞,凤徵每日静心参悟修行,夷光漫山遍野寻找奇珍异草用于烹饪,除了整日咋咋呼呼,倒也相安无事。如此,不知不觉便是数月光景。

       那日,凤徵正在后山悬崖静坐枯禅,忽见水火童子登门相报,北俱芦洲泛起烟霞,应是交芦法会之时,请诸位门下弟子早早准备。

       交芦法会,乃是鸿钧道祖定下的教宗要事,每隔数百年,北俱芦洲自海底泛起烟霞,直冲云霄时,便是法会举办时节。

  届时,老子、元始天尊、通天教主皆会率门下众弟子参加法会,轮流谈经论法,引门下弟子开悟通慧。

       所以北俱芦洲的交芦法会,既是修习证道的绝佳时机,又是阐截两教暗中较量的重要时刻。

      截教以“大道五十,天衍四九”为义,讲究有教无类,因此门徒众多,号称“万仙来朝”。虽在封神大战中十之损九,但复兴之后,依然浩浩汤汤一副大宗大派的气势。

      作为截教第三代第首席弟子,凤徵要做的事情,桩桩件件攒成一堆,连每日里夷光蹦蹦跳跳地端些新创的菜式来与他尝,都觉得聒噪了几分。

        偏偏夷光是个粗枝大叶的性子,只要有食材、可烹调美食,便乐乐呵呵不着四六,连忙成一团的凤徵略板起脸,她都毫无察觉,下次食物一出锅,依旧先给他送过去。

       几番下来,连凤徵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,她送什么,便吃什么,一律照单全收。除此之外,还专门抽出空闲,指点她修行法门。

       夷光不愧是自上古活到如今,连个千年修为都没有的逍遥神鸟,一听凤徵要给她说法,美人面也顾不得了、美味羹也丢脑后了,哇啦哇啦逃也似地飞跑,好似凤徵心存歹念欲加害她一般,看得凤徵连连摇头。

       静心敛气一个转念,忽想起小师姑芜菁仙子也要罕见地离开紫芝崖,前去北俱芦洲听法,凤徵不觉心中微微一动。

       因着年纪和入门时间相似,他与这位恬静温纯的小师姑交情最为厚密。

       此刻月升东起,寝殿前洒下凝光,一片缥缈朦胧,如轻羽纱衣般。凤徵意念流转,想起那件残损的紫绶仙衣,不知小师姑修补到何种程度了……

       直忙到月影西斜,凤徵才褪去衣衫,一身疲惫地躺在榻上,虽是合目休憩,却也满脑满腹都是相关交芦法会的杂事,如此辗转了一炷香的功夫,索性起身闭目打坐,静修道心。

       果然,打坐是禅修清净的上好法门,不多会,凤徵便已杂念俱除,进入无识界。

       不知过了多久,凤徵一片清明的意识中逐渐掺入一缕杂念:肚子疼。

       他眉头微皱,端正坐姿,以清净入定驱赶着这缕杂念。

       可是没用,腹痛似乎越来越剧烈。终于,凤徵睁开眼睛,拭去额上淋漓的汗渍,侧身躺在榻上,微微蜷起身子,双手交叠,压在肚脐周围。

       放纵意识随意回想,今日实在忙得厉害,不过在傍晚时分吃了一盅夷光新煮的莼菜鲜露羹,莼菜似是没有洗净,有点颗颗粒粒的口感。碍于人家日日端茶送饭,凤徵也不多说,一口口吃得干干净净。

        即便有毒,以他自身修为,也会感觉得出。

        此刻这般腹痛,应与那碗仙露羹无关。

       凤徵之所以这样想,只因有件秘事唯有他自己知晓。

       修行到如他境界,普通寒暑疾病几乎都不会沾身,唯有功法灵力,会让身体出现异样。他先是拜入碧游宫门下,后又有西方二圣传教指导,越是修为精进,越是在体内纠结缠绕得厉害。

  所以他的命门,既不在头顶百会,亦不在后腰督脉,而是掩在肚腹深处,一个不到一拳大小的肉团,那便是如他一样异端修行者的关键所在,叫做元囊。

        假以时日,若修行者元囊与肉体完全嵌合成一体,便可元气蓬勃贯通全身,修为大成。但在此之前,修行者的元囊十分脆弱,体内功法无法达到平衡,或与体质并不相融,元囊便会不住地坠胀绞痛。

       凤徵胜在性子清冷,修习勤奋,所以自身体育出元囊,与腹脏的融合进程颇快,虽也有时坠痛不已,但比起小门小户、意志不坚者来说,已经是少受了许多苦楚。

       此刻腹痛骤起,凤徵只当是连日忙碌,懈怠修习所致,便随意扯了件衾衣裹在肚腹,双手暖着痛处闭目忍耐。

       可是此次腹痛比平日来得重了许多,如海浪席卷般,一阵比一阵厉害,即便他双手团了衾衣紧紧捂住下腹,那里也如揣了一大块寒冰,冷得肚肠发抖,像是怎么暖也暖不过来。

       凤徵微屈起身体,清晰感受着那里一下一下绞着抽痛着,疼得冷汗直冒。

       他忍痛半撑起身子,往下腹看去,那里依旧平平整整、肌肉紧实,唯有肚脐微微泛红。可在他的感受中,内里已经胀得十分难受,似是皮肉被一道道拉紧,内脏被生扯下坠着搅动,疼痛像是要把他的肚子撕开搅碎。

       以前也曾不时作痛,但疼到如此,却也不多。

       他抱着肚子在床上不住辗转,疼得一阵阵发抖,汗水把里衣打湿了大半,鼻息渐重,最终化成一阵被压抑得极低的呻吟:“嗯……哎哟……”

       挨到天蒙蒙亮,他已经被毫无减轻的腹痛折腾得大汗淋漓,不时辗转按揉着肚子,本能地一下下挺腹,努力缓解着下腹的胀痛,可绞痛不仅没有缓解,元囊反而不住地挛缩坠胀,好像一定要把小腹顶破一样。

      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,不等他喘息过来,便又是一阵搜肠刮肚的剧痛拼命痉挛着坠胀着在他下腹横冲直撞。

       他疼得大口喘息,拼力勉强坐了起来,盘膝敛神,努力控制着内体纠结成一团的功法真力。

       汗水一层层沁出,又一道道流下,再次打湿了领口前襟,坠痛一波又一波在他腹中滚来滚去,最终,随着护体灵力愈来愈盛,腹痛被渐渐压了下去,慢慢平复成丝丝缕缕的闷痛,集结在下腹脐周。

       凤徵喘息着,筋疲力竭地伏在榻上,慢慢调整着内息。——寝殿外已是日出光照,夷光不知又做了什么,噼里啪啦地敲着门。

       “搁在那里吧。”他费力说出一句,便闭了嘴。

       盏茶之后,他一手搭在腰腹,缓缓起身,沐浴更衣。

       门口一盏莲心桃蕊畦米粥,还冒着热气,凤徵一口口咽下,坠痛了大半夜的肚腹也好受了许多。

       来不及向夷光道谢,他便开始了新一日的忙碌。下腹仍时断时续地隐隐作痛,但依凤徵的心性,略忍忍也就过去了,丝毫不耽误法会进程。

       他只当是近来忙于琐事,耽误了清修禅定,却不曾想到,一对利爪,捧着一颗碧色珠子,正蜷在他腹中,仔细打量着随他呼吸一起一伏的元囊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25-10-15 16:22:43 | 显示全部楼层
梵天纪(十四)
【我居然把五行遁术忘得干干净净,让他们一个个只知道腾云驾雾】

【看在我如此勤劳的份上,求留言、求留言、求留言】

       一碗莼菜鲜露羹,把消失已久的狸姬送进了凤徵腹中。

       凭借颈间已化成小小一粒的落魂钟的掩盖,她已躲在缙云山好几日了,如今终于逮到机会,藏身粥食之中,成功进入凤徵肚腹。

      她忘不了那个红霞漫天的傍晚,原本应是章尾山最美的时候,玄苍却被折腾得满地打滚,不惜现出本相以山剖腹。

  鳞片翻飞、皮肉模糊间,她看得清清楚楚,一个身影从蟒腹中飞出,那样明朗清举的一张脸上,却沾满了玄苍的血。

       她动用了800年间积累下来的所有妖邪,一点点翻出了凤徵的姓名、出身、居所、修为,面对这个神祇一样的男子,狸猫精根本没在怕的,她心中只有恨,只有对爱人殒身的刻骨仇恨。

       有一点玄苍料得不错,狸姬虽然根基浅薄、修行尚短,但比起一般山精野怪要聪慧上百倍。

  奄奄一息时,他将元神内丹并定海珠一起抠出交于狸姬,狸姬却借着落魂钟的神力,日夜研习,竟将玄苍原神内丹与定海珠融为一体,形成一颗透着盈盈碧蓝色光华的小球。

       下一件事,便是复仇。狸姬将落魂钟变作小小一粒,挂于颈间,杀向缙云山。

  而凤徵只当她隐匿山林刻苦修行,对复仇之事一概不知。

       北俱芦洲起烟霞,从不长久,因此交芦法会也需尽快举行。

       不过数天光阴,截教参加法会的一体事务,凤徵俱打点得清清楚楚,这日便要提前赶去北俱芦洲,以迎接老子、元始天尊及通天教主三位天尊,并数代弟子,广法听讲。

       经卷记载,“北面有洲,名郁单越,其地纵广十千由旬,四方正等”“无诸苦,常受乐,胜馀洲,故名高胜”,所以北俱芦洲也被道家定为门外宣法的圣地。

        凤徵一路匆匆赶来,顾不得腹内仍然隐隐作痛,便着紧安排迎驾事宜。

       不消多时,只见一道紫色烟霞遍布在海面之上,缈緲异香、遥遥歌声随之而起。

       “鸿蒙剖破玄黄景,又在人间治五行。骑牛远远过前村,短笛仙音隔陇闻。度得轩辕升白昼,函关施法道常明。辟地开天为教主,炉中炼出锦乾坤。”——老子天尊一贯单驾独行,骑板角青牛,翩然而至。

       “混沌从来道德奇,全凭玄理立玄机。太极两仪并四象,天开于子任为之。六根清静除烦恼,玄中妙法少人知。”三清之首元始天尊身披七十二色,驾沉香辇,燃灯秉香、轵道伏地,飘飘而来。

       “辟地开天道理明,谈经论法碧游京。顶上金光分五彩,足下红莲逐万程。徒众三千分左右,后随成姓尽精英。”截教教主通天教主身穿大红白鹤绛绡衣,手执青苹剑,端坐奎牛,飒然驾临。

       等见到西方二圣前来恭贺、听法,凤徵愈发觉得今次交芦法会隆重盛大,连忙从一众截教弟子中脱身而出,双膝跪地,恭迎仙尊。

       待众圣开坛落座,凤徵也随教徒一并端坐芦席之上,清净神识,恭肃听法。

       平日里凤徵便根骨极佳、灵台清明,一片道心入目皆净,今时法会,更加持心守一、增上其本。

       可没过几炷香时间,伴随一股闷胀,凤徵开始觉得腹中疼痛愈发厉害起来,入心入肺、撕扯纠缠,无论再怎样屏气凝神,也无法忽视。

       身形依旧盘膝端坐,面上清平和谦,连腰身都不曾松懈半分,额头却是冷汗涔涔,如珠般不断从鬓角眉间滑落。

       渐渐,一种无法言喻的难受充斥腹间,绞痛自肚脐周围向四周不断蔓延,继而充斥了整个腹腔。

       这疼痛来势汹汹,比起昨夜只增不减,直闹得他腹肌不断痉挛,脸色也黯淡下来。

       法会盛事,凤徵极力忍耐,连合于身前的双手都不曾松动,只是尽量收敛心神,调动内息压制元囊绞动。

       这次却是没有丝毫作用。

       护体灵力运转凝涩不通,每过腹部几处要穴都是针扎一般剧痛,不仅没有缓解难受,反而直顶着小腹越来越闷胀坠痛,元囊似是被数道力量拉扯绞拧着,在腹中躁动不安,疼得凤徵后背一阵阵发冷,汗透重衣。

        他心中暗暗叫苦,微微挺了挺腰身,意图缓解一下腹内无处疏导的酸胀,却又被五脏六腑中不断炸开的剧痛闹得略略委顿下去。

       此刻众仙神云集,凤徵只能极力控制,不肯露出一丝一毫。在漫长连番的腹痛中,他忍得十分艰难,甚至颈间道道青筋也浅浅迸起,连同洇湿成片的汗水,竟在仙姿玉容中交叠出一种狎亵萎靡的美感。

       狸姬静静盘踞在凤徵腹中,琥珀色竖瞳打量着那一片规律蠕动的粉红肠脏,湿润光滑,偶尔真气运转而过,带起轻微颤动,更加显得这里柔顺软嫩。

       凭仗落魂钟护体,她也不怕被众仙神发觉,懒懒伸出手,轻轻抚摸凤徵腹壁,稍稍施力。

       “……”一波更加难忍的剧痛席卷而起,在他腹中狠命来去冲撞,不等缓过劲来,又是一阵搜肠刮肚的剧痛拼命痉挛着坠胀着在他腹间磋磨。

       凤徵疼得汗如雨下,却身姿不堕,只是合目强忍。

       狸姬冷笑,看着绕着元囊不住盘旋的碧青色内丹,心道:“当初你如此折磨主人,今日我不还手给你,非是心慈手软,而是皆因时机未到。就此看来,即便我舒展一下身体,也够你承受。”

      说着,她按在凤徵肚肠上的双手,更加用力地压了下去。

       凤徵已经疼得眼前发黑,声如钟磬、玄音郎朗的道法宣讲已经在他耳畔化成嗡嗡耳鸣,身下芦席也已经隐隐陷了下去,唇角一丝血色涌出,却又被他迅速舔舐去。

        狸姬索性现出本相,狸尾倒竖着根根毫毛,在凤徵腹内扫来扫去。

        剧烈绞痛的肚腹先是猛地一搅,接着便是难以形容的闷胀直抵最深处,简直是要把这狭窄空间撑裂一般。一口鲜血已经涌至口鼻,却又被凤徵强行咽下。

       “……”腹中痛得翻江倒海,凤徵忍得连喘息都错了节奏,一阵阵屏住呼吸强撑,脸色变得刷白,却连半声呻吟也不曾发出。

        众人皆全神贯注领悟法旨,只余光扫见这位端坐在截教三代弟子首席的清隽男子眉目湛然、神情恭肃,却毫不知他正腹痛如绞,坠胀难耐。

       一时说法暂告段落,凤徵咬紧牙关,拼力忍痛撑着站起身来,与阐教掌事弟子一起,尽迎纳待接等一概礼数。

       远远得见先前并未与接引道人并准提道人此西方二圣备下芦篷,凤徵只得上前,立时搭建芦篷,造璎珞庆云、起祥光万千,方全教宗、师徒之礼。

        诸事完毕,凤徵已经疼得只想就地抱腹翻滚,掐腰回身间,却见芜菁仙子远远隔了众仙友,纤尘不染的双眸静静望向过来。

      只此一眼,直看得凤徵双颊微起绯红。

       凤徵只当是小师姑难得下山,前期安置未曾妥当,有事寻他相助,便强忍着阵阵肚腹胀痛,赶上前施礼:“小师姑,有事但请吩咐。”

      芜菁眼波流转间,略一犹豫,丹唇轻启,语调柔和:“我见你气色不佳,难免挂心。你是近日忙极疲累么,怎的额上这般多汗?”

       凤徵眼底一动,心念波澜暗生,只是腹中胀痛却不肯放过,绞动得愈发起劲,他垂首忍痛,连呼吸都凝滞起来,半晌之后才欠身回话:“无碍的,小师姑费心了。”

       芜菁见他神情不振,却又抱定骄傲风骨,不肯坦陈吐露,便轻轻叹了口气,自腰间摘下一枚荷包,递给他:“这里有三枚玄参丹,是我平日里做的,也无甚长处,与你养一养心神也是好的。”

       凤徵赶紧接了,躬身谢过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25-10-15 16:22:58 | 显示全部楼层
梵天纪(十五)
  【有点没劲头了……感觉虐得很不高级】

       直至夜深,开坛暂停,除道教三圣并西方二圣起金灯万盏,置身深霞生处,卧于昙生遍野间,其余教徒亦皆就近千山万洞歇息下来。

       凤徵筋疲力尽,趁众人不察,将三粒玄参丹一口吞下,便挑了处幽僻山坳,捧腹蜷缩辗转。

        委实是今日腹间剧痛使他失了觉察,待将一声欢叫自耳畔扎起,他瞬间强忍恢复,打起精神,才发现不知何时夷光已蹲在他身侧。

        夷光手里托着一盏热汤,歪着脑袋看着凤徵:“你怎么啦?连我近身都未发现。”

         凤徵已是累极,兼又腹痛更甚,也懒得应答,只端起热汤一口咽下,指望能暖一暖饱胀绞痛的腹脏。

       “喂,你既不带我来,又饮了我费心烹制的婆罗鲜杞汤,怎得连道谢也不说一句?”夷光在他身边坐下来,仿佛已经打定主意在此过夜。

       凤徵腹痛滚滚,此刻已是痛苦难耐,实在没有力气与她犟嘴,叹息间,只软软回了一声:“你且去吧,明日好好听法,也是修行。”

       夷光嗤之以鼻:“你只知自己起身而来不过片刻光阴,我靠飞的,足大半日功夫方才到这,若是回去,再要飞回来,你怕是要后日才能再见我了。”

        凤徵只觉腹中胀得像是一碰就要裂开,内里也绞痛难忍,胃肠中似搅碎了一般拼命往下坠着,待要解下腰带,却又顾及夷光就在身旁。

        片刻之后,他只沉着声音低语道:“你且去,我没有精神。”

       夷光见他背身相对沉默不语,自语了一阵,终是无趣,双臂化成羽翼,足尖轻点,一跃而去。

        不知她此去何处过夜,凤徵心中略有不忍,不过一霎间,又被剧痛占据了全部意识。

        四下已经无人,凤徵一手捂腹,一手除去腰带,在冰冷的石板上佝偻起来。

       他腰腹间劲瘦结实,如今胀痛非常,却也十分平坦,原本想解了束腰能略缓一缓,谁知却是无用。

        凤徵双手抱腹,疼得不时一下又一下挺着肚子,意图让憋胀得快要炸裂的小腹,哪怕能排出一团气,或是能让体内真气循环顺行,也可稍微缓解一下腹中难挨的坠胀。

  此刻他大汗淋漓,衣衫亦已湿透几轮,浑身疲软乏力,只有腹中绵绵不绝的胀痛掀起一波又一波,覆在腹脏上的皮肉也开始伴随疼痛痉挛起来,自肚脐起向外扩去,每一簇抽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,甚至腹肌还跟随体内挛动绞痛起起伏伏,每一下肉眼可见的律动都疼得凤徵不住打颤,在地上辗转蜷伸。

       夜深人静,凤徵不得不咽下每一丝几乎就要冲口而出的呻吟,牙齿已经咬得发酸,喉间也不断泛起腥咸,他捂着肚子不住地翻来覆去,毫无章法地按揉着。

        以前每次元囊异动,他都是咬牙忍耐过来,此夜此时,这般乱刀滚腹、刀剜锥扎的剧痛,却似漫长无尽,疼得凤徵不知如何是好,只是本能地捂着肚子翻覆。

        他不知,先前那三颗可强健体魄、增益百年的玄参丹已尽数落入狸姬之口,现今她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凤徵不住震颤的元囊,催动元神灵珠逼近又逼近,猛烈吞噬着那里澎湃雄浑的内息。

       若不是此般剧痛,凤徵哪里会毫无察觉,只是如今腹脏像是被绞烂了一样剧烈作痛,又胀得他阵阵痉挛,狸姬的阴狠作为,他根本无暇顾及。

       “一切才刚刚开始,凤徵,后面有你受的。”此刻时机未到,狸姬也未全力使出招数,只摇晃着狸尾折腾着他,静待元神灵珠修成之时。

        天光微亮,北俱芦洲已经祥云嵌金、瑞彩飞腾,众门生皆已芦席坐定,敬待三圣开坛说法。

       凤徵不愿显露半分,不肯落于人后,仍是挣扎着起身,束好腰带、整了衣衫,咬紧牙关,依旧法坛前盘膝而坐,端出三代首席弟子的身架,垂首听讲,肃穆庄严。

      唯有芜菁瞧他一夜之间憔悴许多,忧心忡忡的眸子不时缠绕在他身上。

        讲法间隙,凤徵原想躲开除去,揉一揉疼得他浑身酸软无力的肚腹,不想落云道人却凑上前来。

       瞥见落云居然位于截教弟子区域,凤徵也是心头疑惑,只是架不住腹间剧痛,原待不理会,落云却是笑得谄媚:“师兄,小道稽首了。”

       落云原是阐教门下,因道法微末又耐不住修行枯燥,日日与截教套上近乎,不断打探可有速成之法。

        凤徵不齿他为人,只冷冷回应:“有话便说。”

       “如今小道已归截教通天教主天尊门下,同为三代弟子,应呼一声师兄,还望日后不吝赐教。”落云欺身上前,言语尽是阿谀。

       看他近身,凤徵迅速退出三步,不动声色地略一颔首:“既为同门,日后好好拜领法谕便是。”

        落云还想再度上前,却被横插过来的芜菁拦住:“你既已归通天师尊门下,且随我过来,与我采些药草。”

        凤徵感激地看了她一眼,低声唤道:“小师姑……”

        “你且好生休息,万事莫要强求。”芜菁柔声道,说完也不多留,飘然而去。

       两人俱未想到,这温言软语,竟是勾起狸姬无限伤痛,与玄苍相识以来的日日夜夜点点滴滴一并涌上心头,她恨得咬牙切齿,双目几乎瞪出血泪,双手缠住凤徵腹脏,便是用力。

        “呃……”凤徵被腹中猛然发作的绞痛激得浑身一抖,疼得差点呻吟出声,一手掩住肚腹用力按住,一手掐在腰侧,借山势隐了身形,垂首咬紧下唇,任凭腹中搅拧在肚脐处炸开,随着腹壁充斥填满整个腹腔,他甚至都看得到衣衫之下,腹肌被不断撕扯绞拧着变形,肚脐低洼,汇集着汗水,又如一根根冰锥一样扎进肚肠中,牵起另一种剧痛让他痛不可耐,伴随着冰凉的寒意涌上,撕心裂肺的抽痛感越来越强烈起来。

       他徒劳地按揉着小腹,随着一阵阵腹痛不时挺腰捧腹,被凌迟一般的剧痛折腾得死去活来,揪得腹间衣衫也乱作一团。

       凤徵从未如此狼狈,见自己发散衣乱,一手狠狠掐住肚子,一手颤颤巍巍想去理衣衫、正发冠,却被腹中一会绷紧一会松散的变化折腾得毫无力气,另一只手也顾不上衣冠,不由自主地向肚脐处捂去。

       看眼正旋绕着凤徵元囊的元神灵珠光芒起了变化,狸姬不得不暂时收手,恨恨咬牙,心中暗道:“待你再无利用之处,定要让你尝尝肠穿肚烂的滋味。”

       一念既起,狸姬愤恨难消,眼眸流转间歹意已生,她阴笑着念动口诀激发落魂钟,一道金光自颈间发出,倏然隐没于凤徵腹脏之间。

        “谷道被封的美妙,你试过吗?”
 楼主| 发表于 2025-10-15 16:23:11 | 显示全部楼层
梵天纪(十六)
【略重口,谨慎食用】

【夷光和芜菁,喜欢哪一个?】

   三日法坛完毕,道教三圣并西方二圣先后离去,门下弟子有些仍借北俱芦洲的烟霞跌坐参悟,有些各回各自仙山奇岛,自行修习去了。

       凤徵也强打最后精神,借土遁仓促赶回缙云洞。

       不想芜菁竟然衣袂翩然立在缙云洞口,眉间似微微皱起。

       “小师姑……”凤徵已经有些支持不住,可芜菁仙子在前,又不可不拜。

  他模糊想起,芜菁仙子喜静,性子闲云野鹤,无当圣母好法,满心满意皆在修行,二人虽是同教师姐妹,却向来相敬相疏,并不亲厚,这还是小师姑第一次来到缙云洞。

       “凤徵,你看上去不太好,可是修行心切,伤了根本?连玄参丹都没有用吗?”芜菁已经回到十三洞天,行动间心思不宁,索性来缙云洞探望。

       “……”凤徵法门不拘,属于异端修行,这事身处截教的芜菁仙子多多少少知道些个,但相关元囊,她却是闻所未闻。

  涉及此事,向来清高骄傲的凤徵只觉尴尬,难以启齿,踌躇半晌只得道,“近日疲累罢了,小师姑不必挂心。”

       芜菁静静看着他,片刻之后,也不与他答话,径直进洞去了。

  她从来都是柔声轻语,此刻却是音色飒飒:“听说缙云洞来了只上古神鸟,芜菁特来拜会。”

       夷光听到有人喊自己,一阵叮呤咣啷后,从后厨冒出颗脑袋:“在这呢,你来的刚好,新出锅的苁蓉雪根茯苓糕,算你有口福,我自己都没想到,这已经两百多年没见过的雪根,居然在北俱芦洲找到了……”

       她看到芜菁仙子娴雅贞静,施施然由远及近,嘴巴张了张,惊叹:“原来芜菁仙子是这般模样,好看,甚是好看,这才是仙子的模样,虽然比凤徵还差了点,但他是男人啊,男人不作数不作数,还是芜菁仙子玉容仙姿,看得我夷光好生羡慕……”

      她唠唠叨叨说着,还不忘从蒸屉上捧出苁蓉雪根茯苓糕,递给芜菁和凤徵。

       凤徵肚子疼得厉害,只接了小半块,咬了点边角咽下,算是尝了。——他知道,若不如此,夷光能追在他身后念叨整个下午,甚至再加整个晚上。

        芜菁却是仔细,掂了一块花糕,凑近看了看,认真闻了闻,又用指尖捻了捻,才挑了些许点碎末到唇边尝了。

       半晌,她从夷光身边挤过,闪身进了后厨,对着半屋子奇草罕材认认真真地查看起来。

       夷光凑上前去:“仙子,你想寻什么,我可以帮你看看有没有,若是没有,以后我出门寻时也好多多注意。”

        凤徵目光动了动,多了些许不甚明了的情绪:小师姑向来洁癖干净,从不肯人近身半分,如今却与满身柴火味的夷光贴身接近,确系是心急了。

      由不得多想,此刻他腹中绞痛又起,每下都如利刃翻搅般,混闹混搅的激痛更是一下下冲撞着腹壁,顶得小腹中像刀戳一样。

  他忍不住伸手掐向腹间,胡乱按揉了两把,又赶紧放下。

        半晌,芜菁仙子起身望向他,缓缓摇了摇,头神情疑惑。

  许是本体原为葑草,她素来偏爱调制仙丹灵药,对辨识草木属性药性十分熟稔。

  如今对凤徵入口的食材仔细检视,竟无一株身带毒性,反而都是滋补调养的佳品。

      凤徵瞬间明白了小师姑的用意,心中泛起融融温暖:“凤徵多谢小师姑。”

       芜菁叹了口气,恢复先前的圣洁清雅,软语对凤徵说:“如此,我便先回十三洞天去了,若有事,便来寻我。”

       说罢,她行至缙云洞门口,被仙雾祥云托起,迤逦而去。

       夷光似懂非懂,看看已经连背影都不剩的芜菁,又看了看委顿憔悴的凤徵:“你们在搞什么名堂?你们……怀疑我?”

       她一下子跳了起来:“我天天给你做那么多好吃的,你还怀疑我?你知不知道你吃的都是什么,那都是天上难找地上难寻的美食佳肴!你当我夷光很闲吗?多得是白胡子老道请我去做吃食与他,我从来都不理会!要不是看你生得这么好看,我……我……”说到激动处,夷光双臂平展,仍是化作翠羽黄翼,振翅而去。

       “……”凤徵实在没有精力再去理会,见洞府里不再有人,便双手捂着肚子深深弯下腰去,窝了许久,才攒了些力气,往寝殿去了。

       沾上床榻,凤徵便再也忍耐不住,双手死死按在腹间,不停辗转翻覆,发冠散开,长发散乱地披在肩头,不消片刻便被汗水打湿。

       那股搜肠刮肚的腹痛来势汹汹,揪住他肠胃生生磋磨蹂躏。肚子愈发难受,他已经分不清是胀得疼,还是疼得胀,只觉腹间沉沉压着千斤重石般,又像是揣了个不停乱滚的刺猬,他还从未如此难受过。

       咬紧牙关忍了这几日,凤徵被腹中胀痛折磨得脸色惨白、神倦体乏,再也无法按捺,抱着肚子在榻上翻覆起来:“呃……”

  算起来,这几日他饮食甚少,可现下却像内里被冰渣堆堵塞满,肚腹坠胀冷痛得厉害。

  那些冰碴在他腹内凌迟几圈之后,便齐齐挤在腹底,凤徵翻来覆去地折腾着,双手使劲按揉着肚脐周围往下推挤,可肚子得像是铁汁灌过般坠胀,让他忍不住捧着肚子来回辗转,疼得一时抱着肚子蜷起,一时又被胀得不住抬腰挺腹,整个人随着阵阵腹痛而不住颤抖,只怕下一刻肚子便会被什么撑裂开来。

      憋胀感如海浪般反复汹涌而来,搜刮着他的腹腔。

  窗外人影闪烁,好像是夷光,可凤徵已经无暇顾及,手臂轻挥,将殿门封死,随即又抱着肚子翻腾起来。

       胀痛充斥着凤徵整个下腹,似是五脏六腑寸寸碾碎,仿佛要把整个肚子撑破,冷汗黏腻了他整个身体,紧实的腹肌上也被他抓出道道血痕。

       剧痛折磨下,凤徵感觉腹脏中都胀满冰渣,慢慢顺着肚肠往下蠕动,随着阵阵痉挛,他的肚脐处也跟着不停抽搐,每抽搐一下,满腹冰渣就会坠下去几分,不几次后便全都堆在了腹底,不歇气地搜刮席卷,争先恐后地刺激着那处神经。

       肚腹逐渐从里到外变得如铁石般,每次腹部痉挛都使得得那些堵塞死命往下坠去,刺激他后处,肠鸣声也渐渐响起。

       凤徵汗如雨下,难受得实在承受不住,只得双手撑住后腰,扶着床榻慢慢坐起来,然后捂着肚子向恭房挪去。

 楼主| 发表于 2025-10-15 16:23:45 | 显示全部楼层
梵天纪(十七)
        还没走进恭房,凤徵已经疼得站也站不住了,双手抱着肚子后仰着跌坐在青石砖上,双腿因为剧痛不住地颤抖着,肚腹内翻江倒海,迫得腹肌不断起伏,肚脐处扯着满腹脏器一阵阵痉挛,肠鸣声不断冲击他腹底,那种坠痛让他一阵阵发抖。

  腹中淤堵对他身后的冲击已经到了能够忍耐的极限,现下每次翻涌,都会引得他肠脏猛烈抽痛,全身憋出冷汗。

   他走了几步,颓然跌坐在恭筒上,阵阵叫痛也支离破碎:“胀……好疼啊……”

 楼主| 发表于 2025-10-15 16:23:52 | 显示全部楼层
梵天纪(十八)
一连几日,凤徵都没出寝殿,得了混元金斗相助,腹痛最终缓了下来,可仍是一阵一阵坠痛着,厉害起来,便如砾石在腹内磋磨,疼得喘不过气,平和时,也是阵阵翻搅着,疼得发胀。

隔着窗棂,他看到夷光一向火急火燎的身影不断走来走去。

不知是惦记着凤徵,还是惦记着那半屋子仙草,她还是恬着脸回来了,只是不再嗷嗷大叫做了什么好吃的,偶尔送一碗在凤徵寝殿门口,也只是叩叩门,过会再来收箸具。

不忍坲她好意,凤徵便在腹痛和缓时吃下那些食物,有时热热的吃了,肠胃也觉得舒服,有时食用时食物已经放凉,吃下去便要再痛上一阵。

不管如何,凤徵皆是照单全收,只隔着门窗谢她。

他并不知自己谷道被封,只清淡饮食,然而腹胀一日胜过一日,渐渐连茶水也难咽下。

那日芜菁来时,凤徵正伏在榻上歇息,刚刚剧痛了一阵,浑身仍是汗水,湿湿嗒嗒。神识感应到芜菁气息,他忙换了衣衫,强撑着出洞迎接。

芜菁仙子已经在缙云洞门外站了很久,她感应到凤徵气息不稳,拿不准是否要在此刻打扰他,便静静立在洞外,不让通传,也不擅自进洞。

看到凤徵迎出来,芜菁眉间沾染了一丝忧色:“你如何脸色这般差?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?”

不愿将如此狼狈尴尬之事与人知,凤徵唯有苦笑,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。

“你不说,我也不多问,只是要爱惜身体才好。”芜菁轻轻咬了下嘴唇,犹豫了一下,又道:“无当师姐云游前,可曾将混元金斗的修炼法门细细说与你?”

凤徵听得一愣,有些摸不着头脑:“混元金斗确是家师传与弟子,如何修炼,则是弟子愚钝自悟。”

“果然,无当师姐没有提过。”芜菁有些愤然,转瞬间又平静下来,目光盈盈地看着凤徵。

这几日里,她借着通天教主最小爱徒的身份,进入碧游宫法堂,对着那如山海般浩瀚的典籍仔仔细细翻看。

不眠不休地寻了几日,她已然知晓元囊一事因果,并且比凤徵更加知道,利用混元金斗进行异端修炼的法门。

再三缄口,只不过是怕他尴尬。

腹痛又起,夹杂着不断下坠的胀疼,面对小师姑,凤徵咬牙不肯露出分毫,僵硬着身体站在那里,一手悄悄掐在腰侧。

“……”见他变了脸色,芜菁知道再不能犹豫,便说道:“你我先进洞坐下说话,可好?”

小师姑一向性情淡漠,从不理会闲事,如今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,凤徵看了也心生几分好奇,连忙请她前厅落座。

“混元金斗……它并不同于一般法器,你可知?”芜菁敛身坐了,小心斟酌着用词,缓缓开口。

凤徵只觉腹内搅动着闹个不休,肚子疼得愈发厉害,渐渐没了精神,只咬紧牙关勉强相陪。

芜菁只得继续说道;“混元金斗原是三霄师姐们的法器,曾经连续消去玉虚门下十二金仙顶上三花,封神一战后,师父传与无当师姐,确是玄妙无穷。”

“在封神榜上,三霄师姐被封为感应随世仙姑正神,掌管化生出生婴儿。”她软语说道,“因此,混元金斗最强法力,在于孕育……”

她仔细看了看凤徵神色,又继续说道,“元囊修炼,若有混元金斗相助,效果可以一增十。”

听得“元囊”字眼,凤徵脑中轰然一响,原本惨白脸色涌上绯红,呛声咳嗽片刻,竟有些无地自容。

芜菁看出他的尴尬,赶紧宽慰:“你莫要紧张至此,元囊修炼,原是特殊根基之人方可进行,并非异端邪说。”

“我也是翻阅师父典籍方知,此法修行者,功成之前,会不时腹痛,好在你有混元金斗,若知法门,此宝实在是增进功法的珍奇。”说着,她取出袖中一方竹简,递给凤徵,又取出一袋丹药送与他,“这是混元金斗修习法门,另外,我按照上古记载,配了些药给你,你一并收好。”

凤徵赶紧起身拜谢,却一个踉跄,差点摔倒。

芜菁赶紧扶住他,一手按住他心口,将自身真力毫不吝啬地传递给他,直过了半盏茶功夫,凤徵才挣开她的搀扶,席地盘膝而坐,自行调整内息。

睁眼见芜菁仙子少有神情的脸上添了忧虑,凤徵不觉心头温热:“小师姑不必担心,不碍事。”

“你莫要逞强。”芜菁仙子还欲传导真力,却被凤徵拒绝:“多谢小师姑,不必了,我无碍的。”

若不是来来回回的夷光一嗓子喊出,恐怕二人还要如此下去。

“芜菁仙子,你来啦?莫非是算准我今日得了花甲石斛,可制仙品,你是来尝鲜的?”她毫无眼色地飞奔上前,看到凤徵盘膝打坐,略有惊讶,“咦,你怎么坐在地上?这几日都不见你出来,我送了那么多吃食与你,也不见你谢我。”

芜菁仙子连忙起身退后数步:“我不曾惦记什么仙品,只是偶然路过,此刻便告辞吧。”说着,也不待凤徵相送,自己径直出洞,踏上祥云缥缈而去。

凤徵见芜菁离去,连竹简药囊都未及收,便委顿在地上,弓着身子半天都未缓过劲来。

腹中胀得像是要炸开一般,混搅混闹撕扯不休,疼得他浑身颤栗,无力地伏在地上,急促喘息。

“你这是干嘛?人家芜菁仙子都走了,你还在这拜呢?”夷光叽叽喳喳,仍兀自说个不停,“你这是哪里不适?别急别急,待我做上一份石斛沙棠羹与你,保准你吃过之后通体舒畅,吃了还想再吃。”

“你说,我是加枥果好,还是加祝余更好?”多日不见,夷光原本就密的话更加滔滔不绝起来,“你爱吃清口的,不喜甜也不喜酸,加枥果呢,会口感紧实,更有嚼劲。若是加祝余,则是口感绵软,入口即化……”

凤徵忍得一层层冷汗反复沁出,夷光漫无目的的唠叨在耳畔也变得如同耳鸣,终于,他疼得抱着小腹委身在地,气息虚弱地朝她道,“你且去吧,我肚子疼……”

“你肚子疼?”夷光像是被针扎到一样,“怎么会这样?你可别赖我,不是我干的,真的不是我干的!我给你的吃食都舍不得与别人,你可莫要多想。”

说着,她抓起地上的锦囊,也不管多少,倒出一把丹药,就往凤徵嘴里塞,堵得凤徵反胃欲呕,却又舍不得此乃小师姑赐予,待要强行咽下,却在喉间梗住,一时咳喘不止。

“你且去,莫管我。”闹得他腹胀不已的那堆冰渣铁饼又在腹中作怪起来,腹中疼痛难忍,又坠胀搅动,凤徵都快要求她了,接过竹简和锦囊,勉强忍耐起身,一手掩腹往寝殿走去。

没过多久,他开始觉得,腹胀比腹痛来得更加难受,他一再绷紧腰身,略微弯腰便似要挤破肚子一般。

想起小师姑的话,他借着最后一丝力气催动混元金斗,不知是否因为还未习得上古法咒,这次宝物却似无知无觉,静默在侧。

凤徵挺着腰腹辗转挨受了一炷香时间,最终忍不过胀痛欲裂,双手捧腹,向恭房走去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25-10-15 16:24:07 | 显示全部楼层
梵天纪(十九)
【我又回来啦】

【你们有没有兴趣虐虐杨戬?】

   傍晚时分,寝殿内光线暗沉,凤徵半躺在榻上,就着最后一缕落阳微光,仔细研读着芜菁带来的那卷竹简。



   凤徵师承无当圣母,这位碧游宫门下最痴迷于道术的圣母,却是最疏懒讲法传道。大部分时间,她不过丢下一番训话、几卷法典,剩下的便由凤徵自行领悟。



  缙云山与紫芝崖距离并不远,因缘际会时,也可遥遥听得通天教主法旨,所以凤徵修为在三教门下的三代弟子中,实属上乘,对教法术数的领悟能力也十分出色。



  然而此时研读芜菁带来的功法法门,却是满目艰涩、毫无头绪,无论从日常修习还是从密教法门,皆不得解析之道。



  待要继续钻研,却已是暮色四合,殿内幽暗静谧,竹简上的字也随着昏暗模糊成一片。



  凤徵一手掩上小腹,那里胀痛正渐渐纠结起来,腰腹间像是坠了一块石头,原本紧致平坦的腹肌也隐约失去形状。



  “……”还未干透的冷汗又一次沁了出来,凤徵疼得双目微合,紧紧攥住了竹简。



  “喂!开门啦!”寝殿外传来夷光的叫喊声,“我今天做了蒸糕,算你有口福啦,赶紧要趁热吃!”



  凤徵罕见地心烦意乱,肚子胀了好几日,不仅绞痛阵阵,还坠得厉害,此刻别说要吃东西,就算闻上一闻,也是难受得不行,更何况夷光的叫声从来都是一叠一叠的,有始无终。



  待要不理会她,又听不得她在门外锲而不舍地咣咣砸门。



  身为一只上古神鸟,她似乎没有半点为老为尊的样子,整天咋咋呼呼从不觉累,哪怕是给她脸色,赤裸裸地把“爱答不理”写在脸上,她也似瞧不见般,上赶着凑近乎。



  今日的她,似乎尤为执着。在敲了第七次门后,仍然倔强地不肯离开。



  凤徵只觉得肚子也疼、头也疼,浑身上下都是烦躁。



  他不得不起身开门:“你到底要干嘛?”



  “我给你送吃的呀!你看,还热着呢。”夷光使劲将蒸糕举到他眼前,“你看,还热着的。这几日你都没有好好吃东西,连汤也不肯喝,我才费尽心思做了这屉蒸糕,费了我不少奇珍异草呢。”



  她一边絮叨着,一边偷偷在凤徵小腹上瞟来瞟去,有那么一瞬,竟下意识地将手贴了上去。



  凤徵连退三步:“你!”



  被此一激,腹痛更加来势汹汹,疼得他一手捂腹,一手用力扣住殿门,勉强站稳:“你拿去吧,我不吃。”



  夷光这才反应过来,有些不好意思:“哎呀,我知道你肚子不舒服,既然不舒服,就更要多吃点东西,你不多吃点东西,怎么能和暖脾胃,你不和暖脾胃,又怎么会舒服……”



  她絮絮叨叨地碎碎念着,还不忘对着他的小腹扫来扫去,那种眼神让凤徵想忽略都难。



  即便一向脾性淡漠,此刻也是忍无可忍,凤徵抬手把差点就要拱进他怀中的那颗脑袋推了出去:“快走,不要烦我。”



  接着,便是咣的一声,殿门轰然关上。

  

      他双手紧捂着肚子,靠着檐廊的石柱缓缓坐在地上。肚腹硬得像块石头,胀痛愈发清晰,像一把小刀在腹内来回切割磋磨,横冲直撞不得出路,又不甘心地重重扎在腹底。

  小腹一下下痉挛变形,腹中激痛也一阵比一阵强烈,一阵比一阵持久,肠鸣声渐渐高亢起来,凤徵疼得大口喘息着不住翻腾。他一遍遍揉着腹底,腰部已经扯得酸疼无力,可稍一放松,肚子便被挤压得剧痛,只好又一次勉力挺腰耸腹,冷汗淋漓。



  他咬牙按住肚子,匆匆冲向恭房。



  腹鸣声已经响成一片,腹中物更加激烈地横冲直撞着卷在小腹,他疼得他拼命往后仰着上身,双手使劲按着肚子推挤着,本能地用力。



  任凭他如何折腾,仍然毫无所出。



  他小腹痉挛扭胀着坠痛不止,那股力量狠狠撕扯着肚肠,搅成碎片后又四处冲撞着,随着每次用力,那种憋胀坠痛感在他腹中乱戳,凤徵抱着湿淋淋的肚子疼得死去活来:“……肚子……胀死了……哎哟……”



  如此在寝殿与恭房之间挣扎了几趟,凤徵已经是浑身酸软,却不曾留意,原本围得密密匝匝的寝殿天窗处不知何时划开一道缝隙,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,不住打量着榻上叫苦不迭的那人。



  憋胀了数日的肚腹诡异地绞痛着,凤徵从未受过如此苦楚,忍无可忍地呻吟出声,湿透的碎发凌乱地贴在额前,一手握拳无力地捶砸着床榻,一双长腿或曲或伸,不住踢腾着。



  熬不过又一波坠痛,凤徵毫无章法地胡乱揉着肚子,在榻上来回翻滚,衣衫也被扯得凌乱,露出挂满汗珠的腰腹。

  就在此刻,混元金斗却不催自动,映着那卷竹简,闪烁出数道金色光芒,缓缓盘旋在凤徵肚腹之上。



  竹简自空中徐徐展开,在金光映射下,一行行小篆闪现于半空中。



  凤徵勉强稳住身体,盘膝坐起,诵念着那一串串萤光小字。



  渐渐,混元金斗在他周身旋转,一道温暖自他丹田环绕升起,自小腹上升至肚脐、腹脏、胸口。随着那道温暖,像是有什么在体内怦然化开一般,凤徵渐渐感到肚腹柔软下来,胀痛也不再那样磨人,开始有了缓解的趋势。



  到底是上古神物,一旦与竹简灵犀相照,便发挥出玄妙神力,被用秘术封死的谷道就此打开,此时护体灵力运转通畅,凤徵腹内闷胀渐渐向后沉去。



  在寝殿与恭房之间来回折腾了几轮,凤徵腹胀慢慢松缓下来,绞痛也逐渐偃旗息鼓。



  凤徵已被折腾得筋疲力尽,盘膝运转护体灵力之后,便伏在榻上合目休息。



  “你等才三千兵,如何使得?什么,只对灌江口?那也未必能讨得便宜……是,我自然知道,看他的样子,腹痛得半条命都快没了,哪里还能出手相助……”



  依稀之间,凤徵灵识敏感地听到一阵窃窃私语。



  是道术中传音入密的功法。



  凤徵豁然睁目,他意识到,此时此刻,就在自己的缙云洞中,居然有人用传音入密的功法,密谋着突袭灌江口。



  灌江口?

 楼主| 发表于 2025-10-15 16:24:38 | 显示全部楼层
梵天纪(二十)
【关于杨戬,只取封神演义中经历形象,与那个以宝莲灯为主题的形象无关】

【每篇2400左右字数,你们觉得合适吗?少点还是多点呢?】

 在寝殿与恭房之间来回折腾了几轮,凤徵腹胀慢慢松缓下来,绞痛也逐渐平息下来。



  时已四更,他已是精疲力尽。



  借混元金斗宝气辉光,凤徵护体灵气饱满充沛,周身运行通泰,他方才晓悟,这混元金斗需与竹简两厢映照,才可显现修习法门,那一行行细若蚊足的小字,在漆黑寂寂的深夜清晰显现,漏刻之后,便又渐渐化于无形。



  他忙端正坐姿,盘膝运转修习,直到金斗渐暗,竹简缓缓回落于混元金斗旁,两厢沉于寂寂。



  凤徵知元囊绝不会无故作怪,即便有所异动,也决计不是如此耗费折磨,当下腹痛缓解,神识归元,便凝眸掐诀默算。谁知,他原本一向功法通顺,此刻却是指尖一片茫茫,不得因果。



  凤徵心头微微纳罕,沉思良久亦不得其故。



  依稀之间,一阵密语扰上耳畔:“你等才三千兵,如何使得?”



  “什么,只对灌江口?你们居然敢对他动手,当年封神一役,他可是无一败绩的战神啊。”



  “我自然是知道,看他模样,腹痛得半条命都快没了,哪里还能出手相助……”



   是道术中传音入密的功法!



  此时,就在自己的缙云洞中,居然有人用传音入密的功法,密谋着突袭灌江口。



  凤徵豁然睁目,她果然动了,才不过月余,她已经按捺不住了……



  灌江口?他们真是好大胆子。



  那里的主人,是三教当中几乎无人不晓的道德真君。



  他乃是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的徒弟,位列阐教三代弟子之首,掌八九玄功、通五行术数。封神大道上,他一路遇神杀神、魔来斩魔,创下了计斗魔家四将、曾经烧粮闻太师、火云洞借药等跌宕传说。后周代商,他肉身成圣,封号清源妙道真君,那戎装披金甲、天目灼灼、执弓挟矢、牵黄擎苍的样子,亦属道门众口交赞。



  他为人沉着理智,思密如发,姜子牙曾亲口夸赞:“智勇双全,奇功万古”,更让人折服于斯的,还是他成圣之后“常住灌江口,听调不听宣”。



  杨戬,这个名字背后,是实实在在的生气勃勃,光彩照人。



  而这“三千兵”,到底师出何处、师从何人,不要命地去惹灌江口?



  凤徵凝起一缕神识,悄悄试探过去。



  偏在此刻,功法忽断,传音入密者已收灵神,停了千里传音。



  虽是只言片语,凤徵却隐约觉得,此事与落云脱不得干系。当日他在玄苍腹中,曾听得九灵元圣率领落云真人、真武玄祖、巨虬狼王、石骨圣母等密谋夺取乾坤尺、号令天下妖的意图。



  当日虽是众人不察玄苍腹中有异,然而九灵元圣在讥笑玄苍难以蟒身化蛟时那森然一眼,让凤徵觉得,当日元圣并非无觉无识,只不过单单想玄苍助他夺尺,却未有半分怜才惜才之意。



  如今,以灌江口做敲门砖,叩响妖魔翻身肆虐一战,如果九灵元圣还没老糊涂,当不至于送上去让杨戬填了肚肠。若非九灵元圣,那还能有谁是可以谈吐之间便可调拨三千妖兵的人物?



  还有,当年阐截两教纷争不休,且不说祭往封神台的截教灵魂,单单折在杨戬手上的截教弟子便不是少数。如今眼看纷争渐起,到底是神仙不论出处联袂力敌,还是各自谩道修真不惹尘埃?



  这似乎不是他自己便可以抉择臻选的。



  踟蹰一番,凤徵心意决定,出洞踏云而去,直奔灌江口。



  “灌口擒龙,离堆平水,休问功超前古;恩威齐施,天涯姓显,且看志在四方”。



  天光微亮的灌江口,绿树阴阴、碧水漫漫,甘棠开落、福地洞天。



  然而,原该一片静曦的灌江口,此时却有着一股不同往时的寂煞,遥遥看去,群山草木间,似有人影摇动,庙祖庭处,隐约紫气光生。



  凤徵略一沉吟,也不落足山林,只管在半空显现身形,朗声拜会:“截教弟子凤徵前来拜谒清源妙道真君!”



  不增想,这边话音刚落,那边潋滟英华冲天而起,一个似俗似道的身影踏云而起。



  杨戬带扇云冠,穿水合服,腰束丝绦,脚登银靴,眉间一点金光似露非露,手中一柄三尖刀寒气森森。



  原本静智机敏、处变不乱的真君,此刻却是道心置汪洋、无名脑上来:“凤徵,我敬你同为道门,你却三番两次上门搅闹不休,是为何故?”



  说罢,三尖刀一横,身边哮天犬纵身跃起,狂吠不止。



  凤徵眉头微皱,有些不解其意,但见兵刃锋芒,不得不紧紧握住绝仙剑剑柄:“杨戬,我至你道场,自是通传姓名,你却刀兵相见,我何曾得罪与你。”



  “连绝仙剑都佩于身上,还说你未有杀意?”杨戬冷笑,“我只叹你堂堂截教三代弟子,竟自甘沦落与妖魔为伍。当年封神大战,那些‘湿生化卵、被毛戴角’此类下场,你可是忘了?”



  因师门同宗,凤徵与杨戬也曾见过数面,礼仪全在点头之间,算不得交情深厚,但也从不言语相激,今时见他开口强势、怒中带威,全然不似往时谦和,心中疑云渐起:“杨戬,我好意与你交识,你如何这般欺人太甚?”



  杨戬双目灼灼,如炬如电,唇角微抿,紧紧盯住凤徵,两颊渐从苍白变得涨红:“凤徵,你既做得出,又何必在此间废话,想是阐截两教安稳惯了,今日寻上门来做个闹耍。”



  “何必与他多费唇舌,他如此羞辱我师门下,便不与他废话,只管打便是。”一道火红色身影横刺里杀出,腰间乾坤圈湛湛纵光,混天绫翻江倒海,原是找上门来与杨戬喝酒,不想先打了一架的哪吒。



  凤徵见他二人皆摆开阵势,反而意念超然镇定,一手紧握绝仙:“今日我来,并非无事惹闲,既是有惑,自当说个分明,何苦甫一见面便兵刃相向。”



  “你都带兵打到家门口了,竟敢口出狂言,谁有功夫与你辩个明白!”哪吒生来脾气火爆,也不饶舌,冷哼一声提枪纵身跃起。



  凤徵无奈,只得起身招架,辗转腾挪间,脚踏流云、剑走罡星,独独不见绝仙出鞘。



  杨戬见状,云头一起,朗声喝到:“哪吒休要上前,我自与他分辨。”



  三尖两刃刀银光烁烁,与绝仙剑鞘铮然相撞,如同击玉敲金般银花四溅,凤徵与杨戬四目赫然相对,眼波流转间,二人皆是意念微动。凤徵见他眉目清朗、英挺隽秀,眼神中自有傲气凌入风骨,杨戬见他清疏柔和、明澈通透,眉梢眼角却是剔透冷冽。



  不过片刻回合,二人皆已心意明了。



  “凤徵,你今日欺上门来,我岂可与你善罢甘休。”杨戬拉住亟待上前的哪吒,双眼微眯,三尖两刃刀也生生刹住去势。



  凤徵嗤然一笑:“你既如此想,那便过上几招,你有女娲娘娘亲赐的山河社稷图,我亦有当年奋力补天、量尽山河的乾坤尺,怎知不能战上一战。”



  二人交互对望,皆是出招眼花纷乱,然只见兵刃相撞,隐隐有风雷之声,却不见刀剑沾身,自有一番变幻无穷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25-10-15 16:24:44 | 显示全部楼层
梵天纪(二十一)
【写着写着,发现时间线已经有对不上的地方了。文中选取的是封神大战后,袁洪在江山社稷图里化为孙猴子之前,也就是大闹天宫之前,可是封神演义、武王伐纣传、西游记等等这些影响比较大的话本子,其本身都无法兼顾,再算上民间传说,就乱成一锅粥了……请大家多多包涵,也欢迎给我指出来错误疏漏,谢谢啦!】

【有人嗑杨戬的吗?来啦来啦】

  原来,早在凤徵到来之前,那三千妖兵便已趁夜袭上灌江口。



  东仓山犰狳山君率领妖部白骨妖、鹄女、苍鹤三系,飞龙率精部车辐、蚩、黄云三系,两面夹击灌江口。



  当日哪吒在天庭实在闲得无聊,拿着火尖枪戳九龙神火罩,变出三头八臂自己跟自己下盲棋,玩耍了半天仍不得解闷,便一个跟斗翻到下界找杨戬喝酒。



  妖部三系、精部三系悄悄从山脚爬上来的时候,杨戬和哪吒刚刚开了第四坛雪山醉。



  犰狳山君看上去笨笨呆呆,全靠一身用盔甲似的骨质甲保护自己,但他小小的脑子和锋利如刃的爪子,向来也不是白吃饭的。



  第一个悄悄溜进杨戬洞府的,便是犰狳。他仗着一双尖长有力的爪子,自山底倒打了一个洞,隐匿了行踪小心翼翼地反爬上来。



  真君洞府内,山势奇巧诡谲,泉水飞流直下,颗颗硕大明珠盈盈,真个是别有洞天。犰狳眇在钟乳石后,看着两行小道童来去侍奉,奉果开酒,却是悄然无声,只有哪吒整日在天庭憋坏了,一边饮酒一边啰嗦个不停。



  此次对战杨戬,犰狳山君已经在家里惴惴了好几日,从上古懵懂至拜入妖门,他积累的修为全靠活得久才攒下的,细究起来,较夷光也胜不了多少。可妖皇给他的圣喻就是来骚扰杨戬,两部两系三千兵,明摆着是用这些妖的命来给杨戬找晦气的,想要赢了道德真君,那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。



  犰狳是怂,但他不傻。前去送死的事,即便万般无奈,他也要在断气前挣扎一下。



  看着道童高高奉过头顶的琉璃斛,他小眼一转,蜷头收尾,缩成如纤芥般一团,纵身跃入酒斛中。



  周遭波涛汹涌,再是渐安渐静,最后水流湍急,他跟着酒气涌动,一起被送进杨戬腹中。



  骤然跌在一团柔软上,犰狳后怕地抹了抹额头——这要是落入哪吒腹中,惹了那位顽劣不堪、气冲斗牛的“那拏天”,今日不仅小命不保,怕是还要死成一团肉酱。



  幸亏是杨戬……犰狳望着身下莹润淡粉色的脏器,那里正随着呼吸和吞咽微微律动,触手之处皆是温热。转瞬之间,犰狳不由得又是一阵发愁:哪吒那厮得罪不得,杨戬又岂是好相与的?那可是“心高不认天家眷,性傲归神住灌江”的二郎神!只怕惹恼了他,这条小命送得更快更彻底。



  ——真不知道自己是哪年哪月得罪了妖皇,居然派下这趟送死的活计。



  横竖是个死!犰狳算准时辰,在杨戬腹脏中开始扒拉。



  “……”杨戬端着酒斛的手顿了顿,眉梢微微蹙起,面容清俊、环睛映月间,呼吸粗重了几分。



  哪吒浑然不觉,往嘴里扔了几枚青杏,一边唠叨:“若非家父缘故,我也要像你这般,自行塑个道场,不必日日在那三十六重天摆阵势立规矩。”说着仰头饮了一斛酒,又继续道:“你可知道,天庭里行动不得自由,每日里只手执兵刃装个花架子,连替三官大帝跑趟腿都算是一道差使,真真可把人闷坏了。如今我左手混天绫右手乾坤圈左右互搏的技法又精进了……”



  杨戬浅笑不语,只是陪他干了一斛。



  犰狳浑身如披韧甲,因喜掘洞,一双利爪趾具长、齿钉状,如此刨腾起来。



  杨戬端着酒水的手抖了一下,翻转扣住桌角,浑身肌肉紧紧绷起。



  哪吒仍未察觉:“如今这丢失的定海珠仍无下落,天陷至此,上面也是乱了阵脚,日日只是胡乱安排,连乾坤尺都现世归位,不知这颗大梵天到底意欲如何,竟如躲起来一般,不让人寻到……杨兄,陪我喝呀,我这个挂名三太子出得天庭一趟也不容易,今日只想酒肉管够,不想其他。”



  杨戬颔首,去端酒斛的手打着颤,最终落在腹间。



  “杨兄?你如何这般?”哪吒终于注意到他闭目攒眉,唇色发白,额上汗湿层层。



  杨戬摆摆手,按他坐下,微叹道:“无妨,只是腹中突然绞痛。”



  “腹痛?杨兄已经肉身成圣,如何会犯这凡人才得的毛病?”哪吒被他按在座上,又跃身而起,“可要我把药王老倌寻来替你瞧瞧?”



  杨戬缓缓摇头,一手按紧肚腹,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。



  这两位尊神的强大气场,吓得犰狳哆哆嗦嗦不知如何是好,踟蹰间,抱定玉石俱焚的念头,在狭窄空间里翻转腾挪,耸动起来。



  “嗯……”霎时间,一阵钻心绞痛,腹中似有刀刃翻搅,杨戬只觉腹痛难忍,抵在桌角的手越收越紧,浑身绷成弓形,冷峻英武的面上逼出阵阵冷汗,肚里饱胀着绞痛,疼得他紧攥着拳头,使劲顶住生硬小腹,额头上细密汗珠连串滚下,不多时便打湿衣衫。



  犰狳感觉自己离被发现不远了,下意识地刨啃着往他小腹中钻去。



  这种利爪刨扯带来的剧痛噬心入骨,疼痛骤然加剧,杨戬本能地捂住小腹,汗水倏然沁出,冷峻倨傲的神情染上痛苦神色,原本挺拔笔直的腰腹也渐渐委顿下来,随着吐息,微不可查的几声呻吟随着鼻息溢出。



  “杨兄,你如何成了这般?”哪吒急了,将手中酒斛一扔,便上前来。



  杨戬是何等倨傲飒爽、卓尔不群的人物,他掐着腰腹,咬紧牙关,抬眸给了哪吒一个颜色。



  哪吒立刻心领神会,拎起火尖枪,英姿飒爽出洞而去。



  此时,恰到丑时三刻,妖部精部三系的兵马从前后一同围了上来,正与灌江口护院小童们缠斗得难分难解。不休之间,一柄火尖枪如流云飒踏,所到之处人仰马翻,混天绫当空挥舞,从半山腰直直砸向地面,摔得一群小妖晕头转向,口喷鲜血。



  腹痛愈发剧烈起来,杨戬双手紧紧揪住了腹部衣衫,声音微微喑哑,却仍是气势逼人:“何方妖孽,竟敢在我腹中作怪,是怕死得太慢吗?”



  犰狳哪里还敢答话,四肢像是挣命一般撕扯起来,只空虚地盼望能拖到三千妖兵围了灌江口,缴了看家童儿,给自己一点点与二郎真君谈判的底气



  片刻功夫,哪怕是肉身成圣的二郎真君,也被折腾得气喘吁吁。难以忍受的腹痛搅得他双手深深陷入肚腹之中,腰身弯得极低,随着阵阵绞痛颤抖不已。



  “不敢单打独斗,便如此折辱于我,只怕你命不长久!”半晌,杨戬终于咬牙吐出一句,虽然气息不稳,但言谈之间的压迫感却仍让人心悸不已,“难道你不知我曾亲手灭了东蜀三万河怪,单挑了妖部三大孽虎,收服鬼部五系,将精部青牛怪首级挂在麒麟崖下?呃……你,你竟有胆量……入我腹内?”
 楼主| 发表于 2025-10-15 16:25:03 | 显示全部楼层
梵天纪(二十二)
【喜欢杨戬的,继续喂粮咯】

  利爪刨扯腹脏所产生的剧痛,不过片刻功夫,便把杨戬折腾得气喘吁吁。

  他死死按住肚子,情不自禁地蜷缩起来,随着阵阵腹痛全身颤抖不已。

      “你是何物?……手段如此下作,呃……是不敢当面较量吗?”杨戬疼得直不起腰,连喘息都开始费力,嘴边一缕殷红,不知是咳喘带出的血丝,还是苦苦忍痛时咬破了双唇。

       “你有胆量入我腹中,可是不知东蜀三万河怪、妖部三大孽虎、鬼部五系,和精部青牛怪的下场吗?——呃……”因为腹痛,杨戬声音更加凛冽森然,透出令人胆颤的杀气。

      他所说的几役大战,皆是在封神之后,其手段之狠辣、绝斩之迅速,三界内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。

  兴周伐纣路上,他虽心思缜密、胆识过人,但因着出身之故,一直是“道不道、俗不俗”,一身反骨也是由于与哪吒、黄天化等人同仇敌忾的少年侠情而暂时收起。

  实际上,除了师父玉鼎真人示下,他都只是虚虚应和一声,从不把谁放在眼里。

  封神之后的几场大战,更是再一次把二郎真君几个字与杀伐果决紧紧嵌在一起。

      “你,你只剩下唬人的劲了吧!”犰狳心生畏惧,为了给自己壮胆,更加肆无忌惮地在他腹中横中直撞地折腾起来,“本座死都不会出去,若你能弄死我,我也要拉你做个垫背,本座就不信,难道你不是血生肉长,看我撕烂你的肚肠,你还能无知无觉不成?!”

      翻江倒海的剧痛潮水一样袭来,杨戬使劲捂住腹部,从石凳上滑落,单膝跪地拼命忍痛,长睫上都凝挂着汗珠,整个人因周身汗水蒸腾显得有些身影朦胧,连说话都几乎没了力:“你……出来,光明正大斗上一场……”

       “现在你觉得钻人肚腹上不了台面,当年你为了降服梅山七怪,是怎样在朱子真腹中放肆,驱使他周营辕门显形的?今天本座便让你也尝尝此等滋味!”说着,犰狳更加混打混闹起来,带着一股死也不甘的决绝。

      “啊……”杨戬疼得无可奈何,下意识拼命按着肚子。

       明明敌对实力悬殊,偏偏因为隔了一层肚皮,便教这个天上地下名声赫赫的二郎真君拿他没有办法,只疼得翻来覆去汗出如浆。

       远远听到哪吒杀到兴起的叱咤声,杨戬从未期待有人前来相助,此刻更是庆幸小妖们拖住哪吒,让他不必在道友面前颜面尽失。

        可这腹痛愈演愈烈,任凭杨戬有着八九玄功三昧真火,也被折腾得攥紧衣摆,借着桌角拼命顶住小腹。

       “我再问你一遍,出不出来?!”强忍腹痛,杨戬声音极低,但却杀气陡生。

       犰狳并不应声,只是更加用力地撕扯着他柔软内脏,直到一片片细腻粉红变得肿胀淤血。

       肠脏仿佛纠缠成了一团,生拉硬扯地剧烈疼痛,血腥气从小腹涌上,沿着肠道进入胸口,又从唇角蔓延出来。

  隔着一层薄薄血肉,他双手摸到那一团刺猬般刀剜锥扎不停作怪的妖物,剧痛似是活了一般,越是想要按住,就越在他腹内滚来滚去,将他整个人都淹没在绞痛中。

      “你自己……找死!”杨戬咬紧下唇,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来,杀气凛然而盛,原本颤抖得像一片落叶般的身体突然惊变,经脉逆行而冲,真力带着血气,齐齐向腹内那团异物袭去。

       “啊!”犰狳想不到他会用这种杀敌一千、自损八百的打法,宁可伤了本源也要将对手拿住,“你真的不要命了!”

       “命就一条,两两相换我也不亏!”杨戬悍然一笑,一手按住小腹,强劲杀气隔着衣衫和皮肉透腹而过,将犰狳牢牢钉在原地。

      那是怎样一种剧痛,即便矫捷勇猛如杨戬,也是疼得倒在地上,双手掩腹蜷成一团。

       还未等犰狳挣扎过来,他便猝然攥紧满是鲜血的手掌撑在肚腹两侧,眸中寒光立现,煞气全开。

       一股从未经受过的强大内息直冲犰狳而去,似风刀一样片片切削,转瞬之间,犰狳已经浑身是伤,浴血瑟缩。

       可杨戬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,风刀敌我不分,斩削犰狳皮肉的同时,也划破自身肠胃腹脏,让他肚腹内翻江倒海般痛入心肺。

       杨戬咬紧牙关,任凭腹中痛不欲生,双手法力却不减轻半分,拼着气血损耗,跟犰狳玩起你死我活。

       比起功法气息,十个犰狳也比不上一个杨戬,当初凭借藏身在他腹中的天时地利,在杨戬不要命地打压下再无优势可言,眼看他肠道内血痕道道沁出殷红,犰狳也被切削入骨,血肉一块块掉下来。

       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,犰狳终于忍耐不住,从杨戬肚脐下一处伤口,钻破皮肉逃了出来。

       还未落地,杨戬一手扬起,金光纵贯,横缠竖绑,将犰狳捆了个结结实实。

       他喘息着靠着石几坐起来,一手擦去唇边血迹,露出一抹狠厉笑意:“想死还是想活?你自己选吧!”

       明知说与不说都是一死,犰狳瑟瑟发抖,小小眼睛透露出一种绝望至极的恨意。

       “主谋何人,所为何事,说出来,放你一命。”杨戬腹中亦是遍布伤痕,此刻仍然疼得呼吸都觉费力。

       那妖物想了半天,横下一条心:“你们这些大神大妖,只会欺负弱小,我等只求过活,不慕荣华,就合该被你们利用至此么?”

        那种死到临头还兀自不甘中带了一抹傻呆呆的埋怨。

        要不是肚子疼得要命,杨戬可能都会笑出来。

  他缓缓调整着顺行的经脉,起身走到犰狳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:“敢与我叫嚣,你也算得上名号,今日我放你回去,并不为怜悯,更无关行善,只需你带一句话。”

       犰狳智商本就不高,此刻听此一说,疑问脱口而出:“什么话?”

  杨戬冷笑:“告诉你的主子,有什么招数、什么心思,尽管招呼,只要想清楚自己的死法便好!”

        说罢,金光一撤。

        来不及仔细解析他话中意图,犰狳趁着还有命在,连滚带爬地逃身而去。

       洞府外,三千妖兵只剩十之一二,哪吒用混天绫捆了一批挂在树梢陪自己解闷,犹是意犹未尽:“杨兄,你也不出得洞府活动活动拳脚,这些小杂碎都归我哪吒了!”
 楼主| 发表于 2025-10-15 16:25:20 | 显示全部楼层
梵天纪(二十三)
【现在再看第二十章简直是狗屁不通,所以新的一章压了半截第二十章的内容,最近小忙,尽力更新。】

【明天应该继续有粮】

【没人对夷光酸涩的感情有兴趣的么……光想着虐杨戬,可怜的崽】

       天光微亮的灌江口,绿树阴阴、碧水漫漫,甘棠开落、福地洞天。

       然而,原该一片静曦的灌江口,此时却有着不同往时的寂煞,遥遥看去,群山草木间,似有积尸残骸,煞气极盛。

      凤徵略微沉吟,也不落足山林,只管在半空显现身形,沉声拜会:“截教弟子凤徵前来拜谒清源妙道真君!”

       不增想,这边话音刚落,那边潋滟英华冲天而起,一个似俗似道的身影踏云直起。

       杨戬带扇云冠,穿水合服,腰束丝绦,脚登银靴,眉间点点金光似露非露,手中三尖刀寒气森森:“凤徵,我敬你同为道门,你却欺上门来,更是不择手段折辱与我,是何道理?”

        说罢,三尖刀一横,身边哮天犬纵身跃起,狂吠不止。

       凤徵眉头微皱,有些不解其意,但见兵刃锋芒,不得不紧紧握住绝仙剑剑柄:“杨戬,我至你道场,自有缘由,你如此不问青红皂白,岂非失了道心本意。”

       “何必与他多费唇舌,只管打便是。”一道火红色身影横刺里杀出,腰间乾坤圈湛湛纵光,混天绫翻江倒海,哪吒早已按捺不住,抢先出手。

  他与杨戬刚刚收拾了三千妖兽,复加截教广收门徒,皆与阐教不睦,今日先有妖兵悄悄围上,后有凤徵公然登门,想不多生牵连也是难事。

       杨戬双目灼灼,如炬如电,唇角微抿,紧紧盯住凤徵,两颊渐从苍白变得涨红,再不废话,三叉两刃戟随身形跃起。

        凤徵见他二人皆摆开阵势,右手紧握绝仙:“今日我来,并非无事惹闲,何苦甫见面便兵刃相向。”

        “你都带兵打上门了,谁有功夫与你辩个明白!”哪吒生来脾气火爆,也不饶舌,冷哼一声提枪纵身跃起。

       说话之间,三山正神炳灵公黄天化执两柄银锤、护法天神雷震子执黄金棍杀气腾腾而来,原来哪吒早已云音传信,唤尔等阵前助威。

       凤徵无奈,只得起身招架,辗转腾挪间,脚踏流云、剑走罡星,独独不见绝仙出鞘。

        “哪吒休要插手。”杨戬闪身而上,长戟与绝仙剑鞘铮然相撞,如同击玉敲金般。

        兵刃相撞,隐隐有风雷之声,却不见刀剑沾身,自是变幻无穷。

       一个眉目清朗、英挺隽秀,眼神中有傲气凌入风骨,一个端疏柔和、明澈通透,眉梢眼角却是剔透冷冽。

        不过数个回合之间,二人已然心意明了。

        见小小符咒已随飒踏步伐倏然飞入袖中,杨戬也不恋战:“凤徵,今日我有客上门,不与你多多纠缠,你从何处来,便往何处去罢。”说罢,招呼黄天化、雷震子等人退入洞府。

       缠斗间,凤徵早已看到山涧峡谷内妖兽尸身残骸,心知状况有异,只待重回缙云洞再查分明,此刻杨戬退而不战,正是给出台阶,供他翩身而下。因此他也不复多言,拱手施礼,飒然而去。

       杨戬入府,悄悄取出符咒映光看去,上面赫然写着:“寅时初刻,敌营暗袭,阐截之斗,纷争又起,九灵元圣,上有高人。”不过转瞬,符咒自燃,烧得干干净净。

       杨戬心中已有忖度,便丢下符咒,朗声笑着招呼黄天化与雷震子:“今日难得相聚,定要一醉方休才好。”

        哪吒毫不觉得自己心热事多,早就占下座位,捡起几枚果子抛向雷震子:“今日让杨兄开几坛好酒,若不大醉,绝不回去。”

       黄天化与雷震子懵然中被喊来助威,具有几分摸不着头脑,原将兄弟相称,便开口相问:“杨兄,阐截两教素有嫌隙,今日这般,是要公然纷争吗?”

       杨戬笑笑:“原无大碍,都怪哪吒多事,又将你二人叫来,也罢,正是喝酒的好机缘,你们且坐,我去后山梅树下开两坛紫烟霞来,你我不醉不归。”

        黄天化、雷震子等人原在伐纣路上便素来交好,封神之后,也难得相见,此时相见,自有几番热忱。在杨戬安排下,两列道童流水样穿梭,鲜果美酒次第送上,摆了满满一桌。也不等杨戬入座,几人早已闹成一团,紫烟霞如水般灌下。

        杨戬暗中失笑,一手却紧紧掩上肚腹。

        他已然意识到,腹脏之内的问题,并未得到彻底解决。

       整个上午,夷光都守在缙云洞口,呆呆望着外面的老树昏鸦。

       早间,她装作样子,端了素粥去敲凤徵房门,确认他不在寝殿之后,原本就忐忑的心更加惴惴不安。

       她已经反复确信,凤徵应是听到了那段话,且只是听到了那段话。若不如此,连她自己也不知究竟如何是好。

       原本她就是一只毕方鸟,钟爱山间野树,钟爱烹煮调理,除此之外,漫长的时光里别无留恋。她从来没有想到,那日睁目之后,眼前会是是如此芝兰玉树、俊秀临风。   

  她都看得愣神了,楞到忘记自己如何会在葱翠尽毁的章尾山。

  他带她回缙云山,给她留出房间,放任她为所欲为,即便身体再不舒服,对她的舔脸上门都来者不拒,有时也会板起面孔,可不过多久,他便会收敛行径,温言软语相待。

       一切不过是因她赞了几句芜菁仙子,日后种种,皆是恍惚。

        趁着凤徵不在缙云山,狸姬早早便暗中送来一株瑶池金莲,看得她心意荡漾。

  数日不见,狸姬又憔悴了几许,躲在洞口时,都是化为原形叼住金莲的。

       夷光看得感慨,玄苍早已殒身,只留下一颗与定海珠紧紧缠绕在一起的内丹,连她这上古之鸟都不抱希望了,只有狸姬不远万水千山四处盗草,甚至不惜闯金殿、偷金莲,只为给玄苍转生增添一份希望。

        “阿狸,我在这人间待得久了,我想回去了。”迎着漫天朝霞,夷光轻声说,她看着漫山遍野青翠葱茸的缙云山,双目似是没了焦点,只留下一片散漫。

       “回去?”狸姬两道竖瞳忽然冷漠如水,“你别忘了,当日是谁留你姓名,供你休养,今日你若去了,可对得起他?”

       “阿狸,你有没有想过,他根本无法转生,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,到头来,只会自己毁了自己。”夷光怔怔望着前方,似是根本没有意识到狸姬周身徒增的戾气,“你竟然已经上天池、偷金莲了,你有没有想过,只要区区一位小神注意到,你便是灰飞烟灭?你种种作为,都只为玄苍一人?”

       “是,我种种作为,甚至此身此命,都只为玄苍一人。”狸姬目光如炬,“莫说你我已经知晓灵囊与混元金斗的妙用,就算不知,我也会死守住主人的内丹,至死不退。——既有旧日因果,你也别想退……”
 楼主| 发表于 2025-10-15 16:25:40 | 显示全部楼层
梵天纪(二十四)
【喜欢杨戬的别急,先埋个小尾巴,不喜欢凤徵的也别急,作者亲妈力争要为他扳回一局!】

【求关注,求点赞,求收藏,求推荐,更重要的,求留言……】

【明天一整天都没事,可能会多更】

  夷光眼中少见地闪过沧桑:“我真没想到,你竟然已经上天池、偷金莲了,你这样三界胡为,只是想温养玄苍的元神内丹?你有没有想过,这些法子只是你我的一厢情愿,其实根本没有作用。你又有没有想过,你的所作所为,随便哪位小神看到,你也是灰飞烟灭的结局。你这桩桩件件,都只为玄苍能活过来?”



  “是,我种种作为,甚至此身此命,都只为玄苍能活过来。”狸姬目中晶莹有泪,“莫说你我已经知晓灵囊与混元金斗的妙用,就算不知,我也会死守住主人的内丹,至死不退。——既有旧日因果,你也别想退……”



  “我……”夷光忽然哑然,她突然很想说,你有你的至死不退,我为何不能有我的至死不退。



  可她说不出。



  她开始怀念那些个流浪在山林草木之间的日子,日日寻着野草鲜果,日子便流水一样过去,那种无牵无碍,肆意洒然,也许那才是道心空明的真正意趣,不管怎样,都强过现今,日日牵挂,夜夜漫长。



  狸姬走的时候,给了她一个犀利又哀求的眼神:“别忘了尽快让凤徵吃下金莲。”她转身从灌木丛间跑远,变回本相的身躯,原本油光水亮的皮毛不知什么时候变得东一撮西一道,中间夹杂着片片脱落。



  其实根本无需言说,瑶池金莲岂是那么好偷的?何况短短数日,她便偷了莼菜、婆罗草、苁蓉雪根等种种世间罕见的奇珍仙草,算逼迫也好,算恳求也罢,皆是通过夷光的妙手烹饪喂进凤徵腹中,目的只有一个,温养玄苍元神内丹,苦候那有可能根本不存在的重生。



  压根没有人问过夷光,她究竟愿不愿意做这些。只因当年玄苍救她一命,并狸姬与她长日交好,所以让她做这一切,似乎是理所当然的。



  其实,在夷光见凤徵第一面的时候,她也觉得做这一切是理所当然。直到她看到凤徵腹痛如绞,脸色煞白紧捂腹间,还要指点她修习,对她端来的羹露糕饼皆是来者不拒,即便疼得话都懒怠说,还要顾着她的情绪。



  一切的一切,不知什么时候起,似乎悄悄改变了。



  无边无际浮想联翩之际,夷光注意山道上多了一人,容姿昳丽、玉带金冠、素衣胜雪。



  “凤徵……”她无颜以对,想要逃开,却又似被使了定身法,牢牢钉在原地。



  凤徵飘然归来,面沉如水。



  夷光早已是慌了,缩头缩尾地嚅嗫着:“你……出去了?你又回来了?这么早哈……对了,我给你留了文茎玉羹,我我我去拿给你,好不容易才采到的文茎,味道好得不得了,保你吃过还想吃。”



  说着,她急急忙忙奔向灶间,端了一盅清粥出来,讪笑着递到凤徵面前。



  凤徵也不接粥、也不开口,只是紧紧盯住夷光,双目之间流露出几分冰冷的煞气。



  半晌之后,他接过玉盏,闷头将清粥饮下,扬手之间,玉盏豁然掷出,摔在山门外,跌得粉碎。



  他定定看着夷光,肃然说道:“你究竟与何人算计如此一局大棋?我又是你们谋划的哪一步?敲门砖,还是收尾石?”说完,他再不看她一眼,也不管夷光是进是退,抽身往缙云洞内走去。



  他心中甚是明了,幕后主使或许不会是九灵元圣,但地位绝不在九灵元圣之下,而今日一战,意图绝非收服杨戬,而是挑起阐截两教纷争之暗火,好坐收渔人之利。



  三千妖兵,这一刀子扎下去确实没用,但好歹也能估量出放血的深浅。



  至于为何没将夷光赶出缙云洞,盘算之间,他还是觉得,把这样一个人物放在眼前更为有利些,至少能暗中查房,与她传音入密者究竟是谁,甚至可以揪出幕后主使,也未可知。若是如今便把她赶出洞府,清晨那段引蛇出洞,岂非让他们白费了心思。



  坐在圜室盘膝吐纳,腹中余痛渐渐缓了下去,那碗已经冷掉的清粥也未激起多少疼痛。相比前日,已经是舒服了不少。



  不知为何,凤徵想起那日坐在山道上的白发老翁,他举着酒壶,醉眼迷离地说:“时间修行,求的是有为法、如是观,却不知其间,无情有性,才是佛性等故。如观水波,静如何,澜如何,皆是水罢了。”



  皆是水……原来见山是山、见水是水,的确需要本心的修行。



  夷光看着紧闭大门的圜室,呆坐许久。半晌才小心拿起那朵金莲,径直往灶间走去:“无论能否助玄苍重生,这株金莲毕竟来自瑶池,还是不要辜负了才好。”



  这边气氛僵持凝重,那厢杨戬与哪吒、黄天化、雷震子他们倒是喝了个痛快,平时郑重埋在后山的紫烟霞空了一坛又一坛,直喝得哪吒两眼发直,说话也艮住几分,直拿着混天绫乱晃,差点把杨戬洞府给移山填海地砸个乱七八糟。



  杨戬也不计较,一直笑着看这个浑身反骨偏又天庭奉职的小师弟胡作非为。



  一碗碗琼浆入腹,激得因驱逐犰狳时划伤的脏器一阵阵刺痛,血气不时上涌,在喉间惹出一片腥甜,但杨戬毫不在乎,暗中将痛忍下,只陪着鲜少聚在一起的兄弟豪饮谈笑。



  直至酒酣耳赤,他才装作不经意地提出:“雷震子,师兄这边,倒却有一事欲托付于你,我虽肉身成圣,毕竟常驻灌江,若派自家小童前去,多有不便。你既为护法天神,平时替为兄多些留意便是。”



  雷震子肉翅一扇:“既是有事,杨兄尽管吩咐便是,愚弟怎有二话。”



  杨戬微微一笑,附耳细细叮嘱:“你只需……”从出道下山,他便是个机敏多智的性子,即便是对当年兴周伐纣一起作战的兄弟,也是下意识地谨慎警惕,无有十分把握,从不肯轻信。



  此事如此机密,他只是交于雷震子日后留心,自然还有另一种法子,确保暗中查访缜密无余。



  一番耳语之后,杨戬又拍开一坛紫烟霞,与他们三人一一添满,也给自己斟上,几尊琉璃斛碰在一起,丁零作响,众人一饮而尽,醉眼朦胧中,倒是有了几分封神之战中并肩奋斗的热血与豪情。



  随着又一斛酒干掉,杨戬的脸色又白了一分。腹内绞痛阵阵卷起,时好时坏,他深知绝非是酒水刺激肠脏伤口所致,只是此时此刻,还不是深究除尽的时候,腹中异物投鼠忌器不敢有大动作,他也不介意拖上几日再收拾它们。



  杨戬清醒地知道,为大局着眼,这痛他受得起也得受,受不起也得受,无论如何,都要挨过去这一关。



  谁知,还未等阐截两教纷争再起,截教之内先讧了起来。



  起先是悄悄在三代弟子之间言语来去,没过多久,便风雨满楼,连碧游宫通天教主也有所耳闻。



  事件的主角竟然是一向清心寡淡、与世无争的芜菁仙子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25-10-15 16:25:56 | 显示全部楼层
梵天纪(二十五)
【其实是有一点小忧桑的,让大家只关注虐是否也是一种失败……这篇文最开始只有几个人物的名字,定义就是没有逻辑的纯虐文,怎么虐得开心怎么来。但是后面,慢慢喜欢上自家玄苍,喜欢上他和小狸猫的前世今生,又慢慢喜欢上杨戬,那种亦正亦邪的两百斤反骨。倒是只有凤徵这个最初的主角,没什么光彩。上一章看似在过剧情,但是有小狸猫的至死不渝,有夷光的纠结难解,也有杨戬的智计缜密,突然就想开了,虽然逻辑确实有问题,但还是想这是一篇有爱恨情仇的文,是一篇可以承载一些未了心愿的文,我想我会更努力地去做到。】





【接下来几章,重点在凤徵,能不能替他扳回一局,就看这几章了,加油!努力!】



  谁知,还未等阐截两教纷争再起,截教之内先讧了起来。



  起先是悄悄在三代弟子之间言语来去,没过多久,便风雨满楼,连碧游宫通天教主也有所耳闻。



  事件的主角竟然是一向清心寡淡、与世无争的芜菁仙子。



  不知从何人何处传起,这位通天教主的关门弟子日日置身碧游宫法堂,翻阅那浩如烟海的典籍,不是为自身修习,而是偷偷研读功法,将碧游宫不传之秘散播于众人,甚至教习非门内弟子。



  流言无稽,更为严重的,是芜菁仙子痴恋凤徵的说法,比她偷学典籍散与众人还要热上几分。



  一个是通天教主爱徒,一个是截教三代掌教大弟子,于情难许,于理难合,于法难容,这种逆天悖伦的不羁之恋,如同一串炸雷,不止在截教,而是在整个三教轰然作响,几乎一夜之间,原本备受尊敬的芜菁仙子和凤徵,成为众人眼中深感不齿的人物。



  凤徵风闻传言后,第一反应不是恼羞怒火,而是急在心头——小师姑千百年来高雅绝俗,如同空谷幽兰,如何经得起这流言无状,劈头盖脸翻涌而来。



  传言既有芜菁对凤徵暗生情愫,凤徵更不好插手此事,甚至连替小师姑辩驳一番也是不能。



  正当他心浮气躁、烦乱难解时,又一件大事发生。是夜之间,碧游宫又生一件大事:收集典籍的法堂突然燃起熊熊大火,竹简遇火即燃,不消片刻便映红了金鳌岛半个海湾,幸亏通天门下弟子及时请来女娲娘娘的乾坤雾露网,才堪堪救下小半。



  法堂焚毁,通天教主大怒,咬牙愤然要整治门户。



  通天教主法旨已宣:囚芜菁仙子于紫芝崖下思过,凤徵交出手中法宝,山门外鞭刑领罚。



  这一法旨,无异于给流言蜚语定论,口谕已下,那便是真也是真,假也是真,再想翻身,却是难了。



  通天教主谕旨发出的当晚,还未等凤徵奉了混元金斗、乾坤尺与绝仙剑交还师门,随侍芜菁仙子的水火童儿先跌跌撞撞闯进了缙云洞:“师兄救命,我家仙子并非紫芝崖下思过,而是被上古寒铁缚住手脚,困于崖下山坳,听入门童儿悄悄说与我,若是仙子再不跪请饶恕,便要勾穿琵琶骨,受天雷千边、地焰千遍,以正道心。这天雷地焰,即便是修行如仙子,也是经不起的。无奈仙子固执,硬说无中生有之罪,怎可轻易认下,岂非污了两人清白,便坚决不从。如今,唯有求师兄寻个法子,救我家仙子。”



  凤徵文言,心头突突直跳,冷汗倏然沁出。这个幕后之手,居然算计至此,只略施小计,便把他牢牢锁入局中,进退不得。



  他略一思索,反身进了圜室,捧起混元金斗和乾坤尺,至于绝仙剑……那上古寒铁,也唯有诛仙四剑能够斩断,因此,当前时分,无论如何也不可交出绝仙剑。



  他犹豫片刻,执剑在手,默默念动法咒,让绝仙在他掌中变成小小一只,张口吞入腹中。



  疼……原就旧伤斑驳的腹脏强行承受着绝仙剑这天道第一凶器的强大力量,绞动之间,剑身粗硬地磨砺着柔软肠脏,鲜血丝丝缕缕渗出,淤积在他小腹中,凤徵疼得几乎忍受不了,捂住腰腹的手越收越紧,不过片刻便是冷汗淋漓粗息浓重,嘴角甚至深溢出血来。



  诛神利、戮仙亡,陷仙到处起红光;绝仙变化无穷妙,大罗神仙血染裳。



  夷光眼眶通红,第一次流露出本性:“赶紧吐出来,你承受不住的!”



  凤徵桀然一笑:“那你就看看,我是否承受得住。”、



  “凤徵,你不要命了,通天教主原本就认定你与芜菁仙子多有纠葛,此时你赶上前去,岂非自行送上把柄,便是无稽之谈,也会落人口实,再无回转余地了!”夷光急了,闪身堵在洞口,不让他出去。



  凤徵深深看着夷光:“让开。”



  “你不能去,若是真的去了,岂非自投罗网陷入敌手圈套?你若出事,又有谁来救芜菁仙子?”夷光横下一条心,死死拦在凤徵面前。



  “如今你倒说得三分像真!昨夜纵燃大火时,你可想过,此行经无异于将刀置于我与小师姑项上?”凤徵一手擦掉唇边血色,冷笑,“不论我如今作出如何选择,我早已是你们计划中的一部分了。既然如此,我又何须顾忌。你们等的不就是我与截教决裂之时吗?”



  是了,毕方鸟,其状如鹤,赤文青质而白喙,其鸣自叫也,见则其邑有讹火。昨夜碧游宫内能燃此熊熊大火,非毕方插手,难以做到。



  “我收留与你,不过是见你流离三界,无根无萍,你却步步为营,是算准我不忍与你动手吗?”腹中绝仙作怪,凤徵疼得厉害,说话之间先失了三分气力,但话语疾言厉色、寒气森然,听得夷光心惊胆战,无言以对。



  “不行,你不能去……”她怔怔看着凤徵,看着他因救芜菁心切而生吞绝仙,腹痛一阵阵翻搅袭来,看着他疼得步履不稳,却又强自稳住身形,“不去不行吗?我们另想办法。”



  “如果另有办法,昨夜你便不会法堂纵火。”腹中越来越痛,像是火烧一般,凤徵疼得气喘吁吁,却仍强自运功压抑绝仙剑的切磨,“滚开,等我回来,你若还在,咱们便把新旧账目好好算一算。”



  碧游宫,山门外。



  凤徵遥遥奉上混元金斗与乾坤尺之后,便低头躬身跪在山门外。



  半空中,雷神回转鞭噼啪作响,一道道抽在凤徵背上,每降下一道,便是一抹血痕,未及二十鞭过,凤徵背上已经衣衫褴褛,血肉模糊。



  鞭过之处,痛如骨髓,肚腹之中,翻江倒海。凤徵拼命咬紧牙关,提着一口气硬撑不倒。



  直到二十八鞭刑过。



  他踉跄着站起身来,往紫芝崖下走去,身影过处,一道长长血痕染红山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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